他的嘴唇翕动片刻，最终保持着沉默，没有说出什么，但是我却看出来了。
“陆憬泽，你不相信我。”
我张口，直接喊出了他的本名，可见我现在有多么严肃。
他怔了怔，语气还是变得闷闷的：“可那一次，你却并未有多担忧，不如今日这般行色匆匆，心急如焚。”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啊！
哪来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那一次，我们也刚认识不久，所以反应自然要淡一点，反正也没差太多，我后来不也去探望你了吗，要是不担心，我顶着自己的刀伤跑你那儿去干嘛？”
他每一次吃醋都是这副德性，眼底和心底都浓云翻滚了，但大表情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话说到这儿，他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坑坑巴巴地说：“你来探望我就是为了……给我说一门亲事……。”
我：……。
“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呢……。”
那些我说他缺个女人，要花清流给他包办个婚姻的话，现在想起来真是蠢上天了，那时候不管是作为靳若薇还是沈还寒，说的话都会让他难受好久吧。
“嗯，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云淡风轻地蹦出一句两句让人怦然心动的话来。
我玩笑般说：“我话这么多，你都记得，那得记多少啊，脑子够用吗？”
“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有你的每一个画面都变成回忆珍藏在心里，在你有朝一日再次离开后，有那些回忆陪伴，疼痛便会减少一些。”
荒婪一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好像我真的是个渣女似的，甚至听出了隐隐的幽怨。
我拍拍他宽阔而坚实的肩膀，语气轻松道：“搞得这么伤感干嘛，人一生长着呢，生命中的过客数不胜数，我会离开，也会有人再来，总有新人胜旧人，过不了几年，也就渐渐淡化了，忘了。每个人在每个阶段都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不必太拘泥于过去，要向前看。”
说的我好像马上就要走了似的，黎浔四年了都没能离开，我才来几个月，拿大女主剧本了还是怎么着，这么容易就能回去？
玄清不靠谱，老是想方设法地刁难我，我不指望真的交出幻蛊，就能在眨眼间回去，也只是指望能从他这个缺口入手，抽丝剥茧罢了，来日方长，希望渺茫……。
“好耳熟的话。”他垂眸，似笑非笑道。
“有人对你说过类似的话？”
看来这个人的思想站位和我高度一致啊。
荒婪只是轻飘飘地落下一个字：“嗯。”
我把手从他的肩上放了下来，想起了清早在药王谷入口处看到的景象，抱着好奇心，八卦起来。
“清晨的时候，蛊奴往药王谷里抬的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
侧翻的那个箱子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黄金，别的箱子里应该也一样吧。
当时急着找玄清救命，也没看清楚数量，现在想想，应该好几十个箱子，沉甸甸的。
他倒是直白：“是婪音府孝敬师父的银子。”
“银子？几十个箱子看起来都不轻，里面全都是银子，你们抢银行了，不是，抢钱庄了？”
虽然我对这个时代的购买能力不敏感，但那么多箱子满满当当的都是银子的话，足以让人大跌眼镜。
“我们又不是强盗，抢钱庄做什么？”荒婪对我的胡乱猜测很是无语：“都是婪音府做正经生意赚来的钱，每一月的这几日便送上当月收益的一成至药王谷孝敬师父他老人家。”
“你们还做生意？”
难怪玄清那会儿看到箱子高兴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么多银子只是当月收益的两成，做什么合法生意能赚这么多？
“大至青楼、赌坊、酒楼，小至成衣、首饰、镖局，加之古玩、当铺等，这些年，这些产业已遍布西聆、南夏、麓国。西聆京都你熟知的青天白月楼，还有那落仙苑包括你光顾过的玉裳坊都是婪音府的产业。”
荒婪淡然自若，而我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真……古代版霸道总裁？
他怎么知道我光顾过玉裳坊？我就去过一次啊，还在那里倒霉地遇上了明川，那明川无事献殷勤的事，他知道吗？
他没有提过，也许是觉得不在意？
“这些产业里的前台掌柜都是婪音府的人？”
“是。”
得他肯定回答以后，我想起了玉裳坊那位见风使舵的掌柜，戏比我好……。
婪音府那些个蒙面人上能杀敌，下能经营，还真是可盐可甜，怎么用都倍儿有面儿啊。
不过这什么青楼，赌坊就……。
“黄赌毒”就占了两……。
这也就是在古代，要是现代，都不知道被端了多少次了，果然这么大的收益不全是“合法”的渠道。
这么重要的信息，过去几个月竟然没从任何一个人口中听到过，是觉得没必要告诉我，还是没必要告诉我？
“青天白月楼和落仙苑玉裳坊都是你们的产业，只是在京都都那么多产业，黎昱知道吗？”
所以那一次在青天白月楼看到荒婪，并不是偶然，他刚巧在自家地盘上忙生意上的事？
提起黎昱，荒婪的眼里都是冷冷的不屑：“黎昱除了沉迷酒色，苛捐杂税还知道什么，婪音府已掌握西聆的经济命脉，黎昱却浑然不知。”
沉迷酒色吗？
沉迷酒我没看见，这个沉迷“色”倒是在围场见识了一番，深有感触。至于苛捐杂税，也没太关注到。
不过，能掌握一国经济命脉，简单地说就是富可敌国，婪音府很“6”啊。
说起来靳若南还是青天白月楼的常客，那酒楼里上上下下都是婪音府的人，居然能忍住没把靳若南弄死。
我无不感叹地说：“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何必还要想着平反复仇，自己玩儿自己的也挺好。”
放现代也是个跺跺脚一国经济都要抖三抖的角色，除了权力，要什么有什么。
两兄弟一个掌着钱，一个掌着权，平分秋色，也没什么不好的。
荒婪沉沉的声音有些冷清：“不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吗，怎么现在突然改口了，莫非如今的你更偏心黎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