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绘玻璃折射出的光影在古老的红木桌面上缓缓流动,空气里弥漫着红茶的温润香气,偶尔有钟塔侍从的成员从廊道经过,脚步沉稳而克制。
这是一个理应安静而和谐的夜晚,但现在,圆桌旁的气氛却称不上友善。
牧野白单手托着下巴,眼神微妙地扫过坐在她左右两侧的两人。
右手边的萨利赫姿态优雅地端起红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水蓝色的眼眸映着茶水的色泽,微微眯起。
他放下茶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牧野白,视线落在她随意托腮的姿势上,眉心顿时皱了皱,露出明显的不满。
“你是没上过礼仪课吗?这种姿态简直不堪入目!”
牧野白闻言,眨了眨眼,慢条斯理地伸手指了指费奥多尔。
“他这么优雅,你骂人的时候也没留情啊。”她挑眉,眼底带着点戏谑。
费奥多尔正安静地坐在那里,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瓷杯,整个人显得从容而优雅。
“更何况,”牧野白懒洋洋地继续,“你不是都说过我是‘贱民’吗?抱歉,礼仪课还真不是我必须学习的内容。”
她内心冷哼了一声——“我蛮夷也”这句话的分量知不知道啊?
萨利赫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嘴角紧绷,似乎在努力忍耐什么。
“你——”
他的话还未出口,身后的女仆适时地端上了一份精致的茶点。
银制托盘里摆放着英式松饼和奶油塔,奶白色的瓷盘上沾着些许糖霜。
萨利赫收回视线,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轻接过餐具。
然而,在他准备享用之前,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站在牧野白身后的露西身上。
只是一瞬的打量,他便皱起了眉,语气带着傲慢和挑剔。
“你的下人未免太不懂规矩了,连准备茶点这点小事都不会吗?”
露西原本安静地站在牧野白身后,被突如其来的针对弄得一时无措,手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
牧野白神色一沉,不满地敲了敲桌面,语气也带上了些许严厉。
“停!”她皱眉道,“我们之所以在这里进行谈话,是为了避免成为大庭广众下被人围观的猴子,而不是给你发泄自己不满的机会!”
“露西是我的家人,不是什么仆人。” 她的眼神认真,语气不容置疑。
露西微微一怔,脸颊迅速染上淡淡的红晕。
她悄悄往前走了一小步,站得更靠近牧野白,指尖紧紧贴在裙角,努力克制着某种情绪。
坐在一旁的费奥多尔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差不多是时候进入正式讨论了。”
牧野白叹了口气,另一只手也放到桌面上,双手撑着脸。
“所以,你们为什么吵架?”她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
费奥多尔轻笑,语气平淡:“很简单,因为这位殿下不愿意与我同住。”
萨利赫冷笑了一声,眼底带着一丝轻蔑。
“跟这样阴暗的老鼠呆在一起,会让我担心夜晚会不会一个不小心就被啃食殆尽。”
“之前明明有单独的房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边突然就说房间不够!这么没有契约精神的组织,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第一的!”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牧野白听到这里,手指蜷缩了一下,突然有些心虚。
不会是因为她们吧?
费奥多尔察觉到她眼神的飘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牧野白干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那你们出去住不就好了?”
萨利赫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她:“你是什么野人吗?连钟塔侍从的规则都不知道吗?”
费奥多尔轻轻敲了敲桌子,声音带着淡淡的讽意。
“如果是受邀来访的人员,是没有这条规则的,殿下在质疑前可以先多思考一下。”
他看向牧野白,解释道:“如果是主动来访的人员,需要在钟塔侍从的客房先居住一晚。”
“这栋建筑本身是一个异能物品,会判断在这里居住的人员是否心存恶意。通过它的测试,才会有接下来的交易机会。”
牧野白微微睁大眼睛扫了一眼四周,恍然大悟。
萨利赫嗤笑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嘲弄:“从前弱小的时候这么做可以说是谨慎,现在还有这条规则,呵,真是狼狈又胆小的作风。”
费奥多尔微微一笑,眼神幽深:“可惜,不得不蜷缩和服从于这样规则的人,或许更加狼狈。”
牧野白隐隐感觉头开始疼,忍无可忍地伸出手,直接挡在两人之间,强行阻断了他们的视线。
“好了,比起言语上的相互攻击,我们还是先讨论解决方案吧。”她无奈地说道。
萨利赫微扬下巴,冷哼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不耐:“你不是不受限制吗?你离开不就可以了?”
牧野白闻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坦然:“虽然没有钟塔侍从的规则,但邀请我来这里的那位成员有自己的规则啊。”
费奥多尔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所以,是两个房间和四个人。”
牧野白一怔,忽然察觉到什么,眼睛瞬间睁大:“等等!我是无辜的,不要把我牵扯进去啊!我的房间怎么变成需要分配的东西了?”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语气轻柔:“无辜?”
牧野白被他一个眼神看得瞬间闭嘴,表情微妙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负责。”
萨利赫双手抱胸,眼神冷淡地撇开脸:“总之,我绝对不会和这个家伙住在一起!”
牧野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在站在她身后的露西。
露西一对上她的目光,立刻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揪住她的袖子,声音带着一点委屈和不安:“白大人,我只想和你一起。”
牧野白眨了眨眼。
这……不是直接变成死局了吗?
费奥多尔此时开口道:“看来现在的解决方案只剩下一种:分成一人和三人。”
萨利赫闻言,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处理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我自己一个人,你们自便。”
牧野白目送他潇洒地离开,她回头看向费奥多尔,表情复杂:“他是不是太不客气了?”
“被溺爱着长大,很容易变成自我主义的人。”
“……也是。”
牧野白刚要松口气,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一僵,整个人顿住。
等等!
这样分配的话,岂不是……?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费奥多尔,眼神逐渐生无可恋。
费奥多尔眼瞳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我的生活作风应该没有这么令人难以接受吧?”
牧野白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蔫了。
她本来想脱口而出“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你这个人”,但想到费奥多尔刚刚被萨利赫狠狠讽刺过,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换了个更温和的说法:“没有,只是你不觉得很不方便吗?”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和露西,又指了指费奥多尔,语气纠结:“那是双人间,只有两张床。”
费奥多尔轻轻眨了眨眼睛:“我对于住处没有什么要求。”
牧野白无奈地扶额,放弃挣扎,认命地站起身,摆摆手:“算了,那我们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