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文彬洗漱之后,终于睡下。
他感觉从白天到晚上,折腾一夜,人生大起大落,他没有多大感觉。
反而一路险象环生,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江湖中人的手段,层不出穷,杀人劫财,眼皮子都不眨。
那些人,分明是不能讲道理的,他们只相信手中的刀枪。
两个公人早就安排到另外地方,落水的张千,让郎中诊治。
上岸之后,这人便开始发烧,若不及时治疗,有性命危险。
时文彬脱下外衣,静静躺在床上,心中念头百转。
他不是傻子,王伦想要招募他,他的确有些心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时文彬很清楚,他的官途基本结束了。
只是,他对朝廷并没有彻底失望,因为自己没有做错事情。
只要还有一线机会,时文彬都打算争取一下。
想着想着,时文彬沉沉睡去。
这一夜,无梦好入眠。
第二日,时文彬醒来,神清气爽,只是双腿酸胀,等他衣衫穿好,刚走出屋子,便有婢女送来热水,为时文彬洗漱。
等他用过之后,就有早餐送上。
吃完之后,时文彬打算拜见王伦,却听人说,王将军等人已离开此地。
时文彬在山庄的管事带领下,与公人汇合。
经过一夜治疗,张千神色勉强恢复一些,只是衣服多穿一件,走路脚步有些虚浮。
时文彬上前问道:“可要再歇息一日?”
张千摇了摇头:“我与李万兄弟,耽误相公多日,今日怎么能再耽误呢?”
“身体重要,等一等又有何妨?”
“相公宽仁,我等不能一再耽误。”张千认真说道。
李万也道:“速去江州,以免过了日子,到时候让相公吃挂落,实在有罪。”
两人连番催促,时文彬无奈,只好与两位公人离开。
时文彬让管家带话,说了一番感谢之词,等他走出庄子,没有一会,便见一个汉子站在路口。
时文彬记得这汉子,名唤童威,似是那李俊的跟班兄弟。
童威见时文彬走来,他上前见礼,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拜见相公,听闻要去江州,这里有封信,乃是我家哥哥写给江州张顺的。
便是昨夜哀求我家哥哥的那位好汉!
他欠我家哥哥恩情,往后哥哥在江州,若是遇到麻烦事,可以让此人帮衬一二。”
时文彬又惊又喜,感慨道:“梁山兄弟,都是仁义之辈,我时文彬何德何能啊。”
童威拱手道:“相公的事迹,我们都有耳闻,您是好官,那我们这些厮混江湖的,没什么别的本事。
唯有义气在身,相公莫要小看那张顺,此人陆上本事不算一流,可是水中本事,那是极为了得。”
“喔?昨夜见他赤诚,为救哥哥,当真是好汉子!”时文彬感慨道。
童威笑着道:“张顺与他兄长张横,乃是亲兄弟,可是他们性情大为不同。
此人浑身雪白,一身白肉,能在水中游走四五十里,便是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在水里像一根白条,水中本事了得,江湖中人都唤他浪里白条张顺。
他哥哥张横专做害人勾当,张顺看不过,眼下改行在江州做卖鱼牙子,生意颇有起色。
若是相公喜欢吃鱼,只管寻那厮,让他准备一些好鱼。”
时文彬连连点头,将书信收好,拜谢一番。
童威又道:“临走之前,山庄将军安排阮小七与小人护送您过江。”
“可是昨晚与张横厮杀的那位好汉?”
“正是!”
时文彬连连赞叹:“一手本事,出神入化,实在佩服。”
几人寒暄一番,童威领三人到了江边,阮小七早就等候多时。
时文彬拜谢一番,阮小七兴奋的面皮涨红,二话不说,将风帆一扯。
船儿甚大,将几人送到江州,阮小七径直折返,不知要去何方。
童威也告辞离开,时文彬与公人到了江州府衙门。
江州知府不是旁人,乃是当朝蔡京蔡太师的第九个儿子,此人唤作蔡德章。
此人为官贪婪,行事骄纵,而且喜好奢靡,不将百姓死活放在眼中,偏偏喜好附庸风雅,百姓们都叫他为蔡九,不喊他真名。
朝中有人好做官,因江州是个钱粮好地方,在这里做知府,当真是一个肥差。
张千两个公人,将押解公文送给知府。
蔡九撇一眼时文彬,见他气宇不凡,自有一股贵气,问道:“郓城知县,竟是沦落此等地步,看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在江州便好好呆着,莫要生出事端!”
时文彬将手续交接,两个公人便送时文彬到牢城营内交割。
两个公人一路受了恩惠,将时文彬安置之后,又走动一番,对管事的人送些银钱,上下打点。
时文彬送走公人,回到住处,又拿出金银亲自打点,倒是日子过得清闲。
大概过去八九日,时文彬也渐渐熟悉这地方,这一日,却听一个管事来。
“相公,有人要见你。”
时文彬问道:“我在江州不曾有朋友,要见哪个?”
“小人就是通传消息,相公还是自个去便是!”
时文彬点点头,拜谢后,便朝着屋外走去。
刚走一阵,就见院子放着一张条凳,端坐一人,身前放着一张石桌。
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三五个茶杯。
走近一看,茶汤红艳艳,甚是好看。
那汉子眼角余光瞥见时文彬,哼了一声:“相公还真是好大的面子,一直不来见我,却让我来见你!”
时文彬一头雾水,下意识道:“实在抱歉,在下真的不太清楚,您的身份,还请大人明示。”
“换做平日,就冲你这话,便让你吃五十杀威棒!”汉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道,“相公,你也太随意了!
江州可不是好地方啊,你来这里,劝你谨慎再谨慎,否则出了麻烦,
便是我戴宗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戴宗?!
时文彬顿时反应过来,这牢城的节级,便是叫戴宗,怪不得最近他日子过得舒坦,难道说,是这个人照看他。
“拜见戴节级!”时文彬赶忙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戴宗笑了笑,放下茶杯:“银子收起来吧!
你的贵人都跟我打过招呼了。
不过,我打听到消息,宋江已到江州城,你若是遇到,万万不要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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