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6 章 背恩无义
不知何时,蝉鸣再度响起,仿佛一曲不知疲倦的乐章,声声不绝于耳。
“家主,这与律法不符啊!” 秦怡秀眉轻蹙,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倘若女子二十岁才成亲生子,在咱们这儿,怕是会被邻里议论得沸沸扬扬,说三道四。况且,朝廷律法摆在那儿,女子十四岁便可婚嫁,十七岁若还未婚,官府甚至会出面干预。说不定还会被有心人揪住把柄,平白生出许多无端的事端,这可使不得啊!”
林元正微微一愣,刹那间如梦初醒,这才惊觉自己如今身处大唐,并非前世。一时沉浸在对婚嫁利弊的思索中,竟不小心将前世的观念脱口而出。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住内心那一丝慌乱,目光在秦怡和林清儿脸上快速扫过,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你们所言,不无道理。律法既有明确规定,女子年满十四可婚嫁,那咱们林家的孩子,婚嫁年纪也不宜太过偏离律法。依我看,至少也得十七岁方可谈婚论嫁,往后再迟个两三年,待女子身心更为成熟,再孕育孩子,想来也无不可。”
林清儿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反驳,可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只是乖巧地垂手站在一旁,宛如一只温顺的小鹿。秦怡则站在一旁,默默地弯曲着手指头,在心里暗自默数,算着从自己当下的年纪到十七岁,还得熬过几年时光,眼神里时而闪过一丝对未来的期待,时而又透着些许迷茫。
林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留意到两人的神情变化。他转过身,复又缓缓躺下,望着夜幕中闪烁的点点繁星,一时间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沉默不语。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逝,夜色愈发深沉,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困意如潮水般缓缓袭来,眼皮愈发沉重,终是抵挡不住,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呼吸也变得均匀而平稳,仿佛这世间的纷扰都已与他无关。
林清儿与秦怡对视一眼,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二人深知家主白日里事务繁多,这会定是累极了,也不敢多做耽搁。林清儿手脚麻利,如同一道轻盈的影子,快步取来薄裘,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盖在林元正身上,生怕惊扰到他;秦怡则在四周寻了个合适位置,蹲下身子,小心地点上艾草。缕缕青烟袅袅升腾而起,艾草独有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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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召文书自长安城发出,经由驿站快马加鞭地传递,一路尘土飞扬,仿佛在大地上勾勒出一条匆忙的轨迹。
清晨,长安城皇城内庄严肃穆,御书房中茶香袅袅。李渊正端坐在案几后,审阅堆积如山的奏章。
这时,太子李建成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步入书房。李渊抬眸,见李建成一大早便入宫求见,心中不禁泛起疑惑,目光满是探寻,开口问道:“建成,今日这般匆忙入宫,可是有要紧事要奏?”
李建成一脸疲惫,眼眶下有着淡淡的乌青,尽显憔悴。他赶忙躬身行礼,声音略带沙哑,回道:“父皇,儿臣昨夜辗转难眠,反复思量,心中仍有诸多不解,还望父皇恕儿臣冒昧。昨日父皇下旨征调兵将,这本是关乎社稷安危的大事,儿臣深知父皇圣明,只是为何未一同定下主帅人选?征调而来的兵将人心不齐,若无主帅统一调度,恐生混乱,还望父皇明示。”
李渊闻言,缓缓放下手中朱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之上,目光透过御书房雕花窗棂,直直望向远方,神色间透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沉默片刻后,他微微转过头,目光落在李建成身上,语气看似随意,却又似藏着深意,缓缓说道:“建成啊,你如此上心主帅人选一事,莫不是还惦记着那主帅之位?”
李建成心中猛地一震,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激动,向前一步,双手抱拳,目光灼灼地直视李渊,言辞恳切且掷地有声:“父皇圣明,儿臣确实对主帅之位极为看重。自大唐举义以来,儿臣鞍前马后,随父皇一同南征北战,历经无数生死考验,深知战场瞬息万变,也积累了诸多统军御敌之策。儿臣不才,愿倾尽所能,为父皇分忧,出任主帅一职,定要让我大唐军队所向披靡,扫除一切障碍,还请父皇应允。”
李渊静静地听完李建成的一番慷慨陈词,神色未动,目光在李建成脸上来回打量,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穿。他微微眯起双眼,靠向椅背,双手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在静谧的御书房内格外清晰。
片刻后,李渊声音低沉,缓缓开口道:“建成,你这份心思朕明白,朕也知晓你随朕多年,历经战事,有一定的经验。只是这主帅之位,朕需权衡各方利弊,考量诸多因素,并非一时就能定夺。你先退下吧,容朕再斟酌一番。” 说罢,李渊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回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似是不愿再多言。
李建成听闻李渊这番话,满心的热切瞬间被寒意取代,他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稍显褪去,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堵在喉咙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缓缓说道:“儿臣遵旨。” 他缓缓起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沉重与迟缓,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脚步拖沓。
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目光望向李渊,眼中仍残留着一丝期望,希望父皇能改变主意,可李渊依旧埋首于奏章,对他视若无睹。李建成咬了咬下唇,只能化作一声轻叹,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御书房外的长廊中,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显得有些暗沉。
李渊听着李建成远去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缓缓抬眸,目光穿过雕花窗棂,投向远方。那目光之中,混杂着几分无奈,又带着一丝期许,更有旁人难以言明的复杂神色,他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在感慨世事无常,又像是对眼前这局面有着诸多思量。
片刻后,李渊收回目光,翻开一份奏折,刚看了寥寥几眼,脸上的表情瞬间骤变,眼中原本锐利的光芒瞬间被怒火所吞噬,手中的朱笔不受控制地狠狠攥紧,笔杆在他的指力下不堪重负,“咔嚓” 一声,断成了两截。
李渊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滔天怒火,他的双眼圆睁,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砰” 的一声巨响,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咆哮声在御书房内震耳欲聋:“背恩无义之人!朕如此厚待,竟换来这般狼心狗肺之举,其心可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