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郡,城西的林家大宅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尽显世家底蕴。
踏入后宅,清幽静谧之感扑面而来,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蜿蜒回廊曲折通幽,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宛如尘世之外的桃源。
林元借着此次易容外出的机会,终于回到这片熟悉之地,阔别了小半年,在宅院里惬意休憩了好些时日。人常说,家是温暖港湾,无论外界风雨如何肆虐,只要踏入家门,身心便能寻得安稳。
这番感触,在林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每至夜深人静,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床榻之上,他心中便满是庆幸,庆幸于这纷繁世间,还有这般充满温情、有人牵挂之所,得以让疲惫身心得以栖息。
秦怡也仿若变回曾经那个娇憨侍女。林元外出时,家中大小事务皆落于她一人肩头,平日她尽显成熟冷静之态。如今林元归来,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眼眸重又闪烁灵动光芒,嘴角不自觉上扬,举手投足间尽是藏不住的娇俏,往昔天真烂漫之态再度浮现。
“家主,明早我领你去瞧瞧去年种下的花田,好些花儿正值盛放,可美啦。”秦怡轻拽林元的衣袖,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期待。
林元惬意地躺在久违的躺椅上,双眼微阖,正悠然享受归家后的宁静。秦怡这话,让他微微一怔,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思绪瞬间飘回到离家之前。那时林家刚酿制提炼出高度烈酒,他便打算研制香水,为林家积攒些银钱补贴开销。于是,他吩咐秦怡在后宅开辟一块花田,用以栽种制作香水所需花卉。只是后来变故丛生,他外出奔波,此事便被搁置脑后。未曾想如今归家,竟又提及此事。
如今,靠着煤炭、琉璃,以及林家田庄产出的售卖,家中并不缺钱。可看着秦怡满脸期待的模样,林元实在不忍道出香水计划早已搁置的实情。罢了,权当是犒劳她这段时日的辛苦。
念及此处,林元开口道:“明日等我睡醒,你可别忘了提醒我。再让酒坊送一坛店里最烈的酒来。”
秦怡听闻,眉眼弯弯,脆生生应下:“家主放心,我必定不会忘记。这便让人去吩咐酒坊,让他们备好最烈的酒水,保管你满意!”说罢,便轻快地转身离去,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回廊转角。
林元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满是宠溺与温情。待笑意渐渐淡去,他缓缓闭上双眼,往后靠在躺椅上,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他想起明日要去看花田,虽说香水一事因种种变故难以推进,可一想到后世的女人,为了那小小一瓶香水,常常不惜一掷千金,趋之若鹜的模样,他便觉得,若真能制成,秦怡和林清儿大概率也会满心欢喜。毕竟,哪个女子会不喜欢那馥郁迷人的芬芳?
不知不觉,夜幕悄然降临,月光如水洒在后宅。林元缓缓从躺椅上起身,衣袂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他抬眸望向这满园月色,澄澈的月光下,树影斑驳摇曳,可他的眼神中却透着几分忧虑。
“也不知刘师他们如今境况如何。”林元低声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拉得悠长。自与刘师等人分别后,他时常在独处时想起他们,惦记着他们出征在外是否顺利,有没有遭遇什么危险。
月色愈发深沉,寒意渐起,林元才收回目光,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朝房间走去,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直至消失在屋门之后。
……………………
林元伫立在花田边,微风轻柔拂过,大片花枝随风摇曳生姿。五彩斑斓的花瓣簌簌颤动,馥郁甜香随之弥漫开来,萦绕在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秦怡在花田之中悠悠转过身,裙袂翩跹,她脸颊因兴奋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快步走向林元,脆生生说道:“家主,你瞧,这些花儿开得多好!”
林元微微颔首,目光在花丛间逡巡,嘴角上扬,由衷赞叹:“这般美景,属实难得。这都是你的功劳,平日里少不得分心照料吧。”
“秦怡不敢居功。”秦怡俏皮地眨眨眼,歪着头笑道,“家主交代的事儿,那指定得办好!之前忙家里事务,只能抽空过来。平日里是小桃她们照料着。”
秦怡那俏皮的姿态,像春日里跳跃的小鹿,一下撞进林元正的心间,让他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感慨。秦怡今年不过十三岁,放在前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依偎在父母身旁,撒着娇、玩闹着,最大的烦恼或许只是作业与考试,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学生罢了。
可在这个时代,农户家中十一二岁的孩子,本该是天真烂漫的时光,却已扛起生活的重担,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农忙时节更是在田间地头忙碌,学着耕地、播种、收割、放牧。
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生理与心智被生活催熟,不仅能独当一面操持家中事务,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开始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承担起为人妻、为人夫的责任。
秦怡也已经开始操持林家的大小事务,物资采买、人员调度,商务洽谈、事事都能处理得有模有样,家中管事们无一不对她称赞有加。林福更是直言,倘若秦怡是个男子,担任林家管事一职,那也是绰绰有余。
秦怡察觉到林元正似乎有些出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叨扰了他,便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转身,朝着花田深处走去。
待走近,秦怡的眉头微微皱起,眼前这一片花植,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缕枝叶,莫说娇艳的花朵,就连个花苞的影子都瞧不见。
“那些不是这个时节的花植,这般模样也是正常的。”不知何时,林元正已来到她身旁,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他又笑着问道:“你喜欢哪种花香呀?”
她慌乱地揪着衣角,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喜欢桂花的香味,小时候院子里有棵桂花树,一到花开,整个院子都香极了。”话落,她偷偷抬眼瞧了瞧林元正,见他神色温和,紧张的情绪才稍稍缓和。
“家主,您是打算酿制花香美酒吗?”秦怡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与期待,微微凑近,轻声询问,“之前花开之际,我便吩咐下人把花瓣一一收集起来,仔细晒干妥善存放着,只是不知这些花瓣能不能用来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