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狱之时,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又或者,他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林白问道。
“异常……”韩照薇轻轻摇了摇头,回应道:“我未曾察觉有何异常,也没听说二叔得罪过什么人。”
说着,她眼睛忽然一亮,又道:“对了!你可以去问问文秀姐。”
“文秀……姐?”
“她叫许文秀,原是二叔房中的侍从,于初夏嫁人后便离开了韩家,因此抄家之事并未牵连到她。论起对二叔的了解,她甚至比我们还清楚。”
接着,韩照薇说出了许文秀的居住地址,也在东琅府,并不难寻找。
林白记下了地址,又见韩照薇素手轻抬,从脖颈间摘下一枚玉坠。
玉坠有拇指大小,形似月牙,通身晶莹剔透,边缘还雕琢着精美的荷花,甚是小巧玲珑。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坠,见到文秀姐姐,你亮明此玉,她自然会相信你。”
林白看着玉镯,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玉坠?你家都被抄了,你怎么还能留着玉坠?”
韩照薇脸色绯红,嗫嚅道:“我……我那时将玉佩藏于口中,逃过了搜查。”
林白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气。
看到韩照薇脸红的模样,林白起了戏谑之心,故意逗她道:“只可惜,你现在是本少爷的丫鬟,你的就是我的,这块玉以后就是我的啦!”
林白一边把玩着玉坠,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韩照薇。
韩照薇倔强的绷着脸,保持着镇定,虽然脸红,却没有嬉笑,也没有恼怒。
她知道林白这是在故意戏弄她,只是他这演技太拙劣了,一点纨绔子弟的样子都没有,倒像个刚出来混的小无赖。
林白见她这般反应,讪讪一笑,只好作罢,转而认真将玉佩戴在脖子上,严肃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妥善保管,人在玉在!”
韩照薇微微一笑。
林白起身离开,推开门,只觉得一个影子窜过,带起一阵风儿。
再看时,韩芙歆已经正襟危坐地坐在桌边,用那唯一能视物的眼睛,斜眼看向林白的领口,脸上似笑非笑。
“你偷听了?”林白板着脸问。
“没有。”
“没偷听在门口站着干什么?”
“我没有!”
“唉,你们母亲太偏心了,只给你姐姐,却不给你。”
“我没……我有!”说着,韩芙歆不服气地亮出挂在脖子上的玉坠。
是鲤鱼形状。
林白被她的举动蠢笑了。
“……你还说你没偷听?”
事不宜迟,趁着太阳还未下山,林白再次回到东琅府。
他在心中盘算,先去拜访许文秀,再去驯谨司寻找红姑,顺带看一看姨娘的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可以将她们姨娘接回“林长老的小院”。
因为首先拜访的是许文秀,为了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林白决定低调一些,换上一身合身的儒衫,又披上灰毛披风,站在风与雪中。
此情此景,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一位故人,不自觉地伸出双手说道:“我这双手,以前也是挽过大弓,降过烈马的……”
据韩照薇所言,许文秀年岁二十有五,属于晚嫁。
作为贱籍出身的女子,能够得到主家“放良”,并且还有良家男子愿意和其结为夫妇,看起来似乎是最美好的结局。
临近年节,许多商铺提供打包服务,在沿途堆满了展示的样品。
“唉……串门嘛,没有空着手的道理。”
许久之后,林白提着一摞礼盒走了出来。
礼盒里面有点心、腌菜、蜜饯,都是普通人串门时常备的礼品。
他还准备了一盒丝织物,想着若是许文秀用不上的话,还可以拿去当铺换钱。
毕竟自己是代表韩家来的,某种意义上来算,韩家是她的娘家人,带着礼品前去拜访,她的脸上也会有光。
来到南城的一处荒僻地带,路边的积雪早已冻结成冰,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
天上盘旋着数只乌鸦,不时发出昏沉的叫声。
寻到“文秀姐”的住处,是几间不大的低矮草房,其中一间透出亮光。
林白敲门,旧门吱呀一响,昏黄光线从门缝挤出,热气裹挟着刺鼻的烂糟酒气扑面而来。
一个光膀子的男人探出头,略有肥胖,胡子拉碴,眯着浑浊的眼睛,不耐烦地问:
“你谁啊?”
“我代表韩家,专程拜访尊夫人许文秀。”
“韩家?”男人盯着林白上下打量,看到对方手里只提着一摞木盒,一脸地不屑。
门内的许文秀一听到“韩家”,想要靠近门口仔细看看,却被男人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她赶紧缩回了脖子。
“韩家不是被抄家了吗?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男人的语气十分不客气,可林白只是笑了笑,抬手向男人手里地塞过去一两银子。
“找尊夫人有些旧事请教,还请老哥行个方便。”
男人感受到冰凉的元宝形状,眼睛一亮,连忙让开门,点头哈腰道:“官人客气!快快请进,婆子,给官人加副碗筷!”
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拉着林白进门入座。
桌上已经摆了一只酒杯,两副用过的碗筷,可是除了在主座面前摆着一条吃掉鱼腹的烧鱼,其他的都是十分下酒的小菜。
林白笑着推辞,只说有些重要事情要问,问完便走。
男人有些怅然,裹上花布大棉袄,识趣地出了门,留给林白和许文秀单独的空间。
临走时,顺手提走了礼盒和桌上的半壶酒。
没一会儿,许文秀端着碗筷回来,面带忧怅之色。
这许文秀算不上容貌出众,却是眉清目秀,配刚才那个男人完全绰绰有余。
她坐下后,盯着林白那白皙的脸庞,努力在脑海中搜寻,却想不起韩家还有这样一位俊少年。
“请问您是……”
林白从领口抽出玉坠,展示给许文秀。
许文秀捧着熟悉的玉坠,声音颤抖道:“这……这是大小姐的贴身玉坠……”
玉坠就玉坠,非得加上贴身二字吗?
“韩家遭难,想必你也知道吧。”
许文秀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我一直担心老爷,担心夫人,还有大小姐二小姐,我想去看看她们,可我家那口子,不让我去……”
“韩照薇和韩芙歆现在都在我那里,很安全。我来到这里,是想跟你了解一些韩家的事情。或许可以帮到韩家。”
许文秀连连点头:“官人请说,奴家一定知无不言。”
“韩相宣在入狱之前……不,准确来说,是你嫁出韩家之前,有无特别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