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事就拜托小莲姐了,对了姐,公社或者县城有……哪种……地下黑市没有?”
当时的黑市在全国范围内都不少见,因为计划经济的特殊年代里,这样那样的需求格外繁杂,寻常人正常渠道购买力极其有限,于是就催生了这么个游离于体制之外的市场。
“你问这个干什么,那都是投机倒把的门道,万一被逮住你就麻烦大了?”
周小莲是供销社的正式售货员,自然知道跟她们有关的这种黑市了,要么说卖面粉的见不得卖白灰的,黑市在某种程度上讲,就是从供销社饭碗里抢吃食,专门砸供销社牌子的存在。
不过县城的黑市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市场存在,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因为黑市也是政府打击的对象,所以总是游离在边缘地带。
它的存在也具有相当的多样化的,也许你身边经过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就正在搞这种投机倒把的事情……
“嘿嘿嘿……小莲姐,你说我们这种逃荒要饭的,需要点什么东西的话,没有票没有证的,该去哪里呢?”
周小莲看着古小满,突然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有需求才有市场,也许黑市最初形成的原因,就是这种需求吧,那是不得已的投机倒把,是由当时的特殊时期才滋生出来的产物。
“这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只知道在县城北边,一个叫啥‘超美机械厂(**型农机厂)的附近有个,你要是真的去了,就去哪个厂子附近碰碰运气吧,没准就能碰上呢!”
“哦……真是谢谢小莲姐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忙吧!”
古小满把盐巴袋子放进背篓里,打算告辞回去,那边的猪肉还等着盐巴腌制呢!
“哎……你等等,你要是真的想去,姐回头给你找个人,让他带你去,不过这人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太确定了。”
古小满背起背篓看着周小莲:“姐啥意思?”
“这人是我们村出去的工人,也算的上是我的远门子本家,但是当了工人后没几年,就被厂子开除了,然后也不想回来,就在县城和村子两地游荡,靠整一些投机倒把的事情过活,他应该知道这种市场。”
古小满点头,他才不管对方是干嘛的,只要能找到地下黑市,他的猪肉就有了去处,两家人过冬的棉衣也就有了着落,不仅如此,这些猪肉只要卖出去一部分,他们在此地安顿下来的事情也就容易的多了。
“那这样吧姐,我这几天有点忙,三天后我过来找你怎么样?”
周小莲想了想:“差不多吧,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了,以前他每次回村里,都会到这来买点香烟啥的,到时候姐给你问问。”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从陷阱逮到野猪的时候,古小满就在盘算这事。他以前是跟着老爹在城里讨生活的,大概知道每个城市都有这种地下黑市。
当他背着背篓离开后,周小莲看了看墙上的闹钟,盘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拿起那个装肉的面粉袋子,锁了门一溜烟回去了。
她要在主任来之前,把这一大块肉带回去,烟熏肉有强烈的味道,被人闻见就不好了。
她大还是大队长,在村里是有头脸的人,古小满这种行为也勉强算得上是行贿,主要是拿人的手短吗!
这时候村民大多数都去下地上工了,村道上就几个走不动道的老头老太太,看着几个年幼的孩童在门前蹒跚学步。
走到村口的时候,古小满再次不自觉的看向不远处那排窑洞,然后鬼使神差的踏上通往哪里的小路。
他对这些知青的生活很是好奇,以前在村里,偶尔会看到那些人拿着唢呐、口琴或者笛子等吹拉弹唱,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些人生活的很充实,日子虽然很苦,他们却把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这排窑洞有十几孔,不过住人的却只有一多半,窑洞门前,有一条小路通向左侧。
大概五六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圈灰白的土梁子围成的四方形格子,四角还插着红旗,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走进一看,古小满更纳闷了,这个四方形的土梁子居然围着一个长宽都在二十几米的大坑,往下看去,大坑也是规整的四方形,约摸六七米深,四面的土崖被某种工具刨的十分平整。
让他惊奇的是,这四面平整的土墙上,居然有不下十孔窑洞。
这是一种广泛流传于晋州、陕西、甘州的地下窑洞,当地人叫作地坑院,是先祖穴居生活方式流传下来的智慧结晶。
这玩意住着冬暖夏凉,非常适合土质立性好的地方穴居,尤其是这种山区坡地,建造地坑院的代价非常小,只需要付出足够的人力就可以办到,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平均日消耗几碗大米饭或者几个馒头。
这种奇特的穴居让古小满觉得非常好奇,不得不为先祖们的智慧叫好,这是要把窑洞穴居发展到极致的意思吗,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来挖窑洞住?
“我让你回来的,谁还能扣你的工分吗,放心吧,记分员的差事对我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我怕……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就在古小满为这个地坑院赞叹的时候,身旁的窑洞里突然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他赶紧停下脚步,打算退出去,这里有人居住,自己这算是擅闯民居了。
不过就在他要走的时候,突然觉得那道男声似乎有些熟悉。
“这不是周长河的声音吗?”
他顿时就想起来了,这声音不就是周小莲她大吗?
“而且你这计分员的活对我来说,也就是个轻松点的活计,我要的是那几个招工的名额,必须有我一个。”
女的声音也很熟悉,前不到一个小时,就是这女声让他很不舒服,不是哪个带着戏谑的高杜娟又是谁。
一个知青,一个生产队的大队长,俩人这是要干嘛,用脚指头恐怕也能猜出来,这里边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才是见了鬼了。
“哪个对老子来说也不是事,今年有五个招工的名额,只要你随了老子的意,一个招工名额算个鸟。”
周长河信誓旦旦,身为农村***,他有这个自信。
“那你……轻一点,人家这可是第一次呢!”
“我的那个亲娘……小乖乖,都依你了……哎吆喂,这踏马的大城市来的女人,就是嫩……”
周长河兴奋的声线都变了,扯着公鸭嗓子在哪里赞叹。
对他来说,这是一辆崭新的独轮车,他要仔细的检查一遍车况,然后好好的推着它驰骋一番。
古小满听出两个人的身份后就不着急走了,悄默声的趴在门缝上往里看,然后那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映入眼帘。
不过周长河要要比饲养室那个刘亮细致的多,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车况,一会摸摸车轱辘,一会敲敲车斗听听声音,磨叽了好几分钟后,这才颤抖着抓着两个车辕,慢慢的把车子推上路。
不过这新的车子不知道是磨合不好,还是周长河的姿势不对,一上路就发出要命的巨大摩擦声,把个偷看的古小满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