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睁开眼睛,脑海中的迷雾终于慢慢散去,昨夜的混乱仿佛一场遥远的梦魇,然而房间里那浓重的酒气却无情地提醒我,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我的忠诚守护者,来复枪依旧靠在床头,似乎在默默守护着我的不安。
我伸手捡起榻榻米上的角瓶,揉了揉因为酒精而迟钝的脑袋,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会儿,随即厌恶地把它丢到一边。
残破的酒瓶、散落的残余酒液,无不诉说着昨晚的狼狈与虚弱。
可尽管如此,我也依然庆幸自己竟从那场噩梦中活着醒来。
我还没疯。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显示有新邮件。
发信人是田中。他说他收到了我之前发过去的邮件,邮件中似乎提到了我们相似的遭遇。这让我一阵恍惚,没想到这件事的触角竟然伸向了比我想象中还要远的地方。
田中自称十年前曾在m县厅观光课工作,当时和物部神主在d村的观光再开发项目上产生过激烈的冲突。
他在信中写道,当年在雨宫敏夫的帮助下,他偷偷翻阅了历代神主的日志,发现里面记载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容。
那些内容让他深感不安:日志中提到在夕见岛集体神隐事件之前,岛上曾出现过一位西洋人,显然是理查德,而这位西洋人与岛上的村民间似乎有某种不解之缘。
此外,日志还记载了他在之前邮件中提到的那些难以解释的海域现象,似乎总是笼罩着不祥的阴影。
田中自称是一个超自然现象的爱好者,因此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想借助夕见岛神隐事件与沉没、狐火垰海域那些超自然传闻,将d村一带打造成吸引超自然爱好者的旅游胜地,就像尼斯湖一样,让那些诡异传说成为吸引游客的招牌。
他预想的再开发计划显然与物部神主的某些利益发生了冲突。当物部得知田中翻阅了神主日志后勃然大怒,接着d村的村民们便开始疯狂地向县厅投诉田中。上司无奈,只得将他调离岗位。
邮件的结尾处,田中提到,自己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超自然事件,全部来源于神主的日志。令人恐惧的是,在他看完日志后不久,开始不断地听到奇怪的呓语:“扎扎斯,扎扎斯,纳斯塔纳达,扎扎斯”。
起初他以为那是物部派人故意搞的骚扰,但即便他离开了岗位,这些低语仍然如影随形,挥之不去。直到他彻底辞去公职,搬离这个地方,这种现象才有所好转。
田中为了弄清楚真相,做了很多调查。他发现,早在d村铜矿尚未废弃时,就有矿工听到过类似的怪声,甚至有人因此发了疯。
似乎铜矿的废弃也与这些声音有关。矿井废弃前的负责人也姓物部,这不禁让人怀疑他与现任物部神主之间存在某种隐秘的联系。
读完邮件,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那种虫爬感又出现了——这些诡异的词组,我从未在之前的邮件中提及过。
啊,我怎么忘了录音笔!我突然想起昨晚的录音笔,里面录下了那个让我头皮发麻的低语。急忙抓起录音笔,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播放键。
果不其然,那熟悉而令人不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房间里:“扎扎斯,扎扎斯,纳斯塔纳达,扎扎斯。”
对,艾迪,就是这支录音笔!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昨晚的确出现过这种声音,这不仅仅是我的幻觉。
我拼命告诉自己,这是他们搞的恶作剧,肯定是那些乡巴佬用了什么花招让我听到这些声音,却让我疑神疑鬼,以为这不是依靠听觉捕捉到的声响。但即使这样,我依旧感到害怕,发抖。我不知道这些乡巴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我没有疯。
我在狭小的房间里不断来回踱步,脑海中翻腾着各种思绪。此刻我与十年前的田中仿佛同样孤立无援,仿佛在这片土地上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信任的人。我们都被排斥、被孤立,都经历了这些无法解释的古怪事情。
仔细思考之后,我发现两个显而易见的矛盾。
首先,雨宫声称自己才来d村三年,那么十年前他如何帮助田中?
其次,现任物部神主据说是入赘改姓,根本不可能在矿井废弃时就姓物部。
要推翻这两个矛盾并不难——很简单,雨宫一直在说谎。但他为何要说谎?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如果是现在的雨宫突然跑来告诉我这些事情,那的确足够可疑,但很多情报却是在我去狐火垰看见那口该死的井之前,雨宫就已经告诉我了。这些事连物部神主那个混蛋也不可能提前预知。
不对劲,完全不对劲。这封邮件来的时机也太巧了,仿佛有人刻意在为我指明一条逃离的路。更可疑的是,录音笔里的声音如此清晰,这根本不像是什么只有特定人才能听见的“超自然呓语”。
我不是推理小说家,不需要严谨的逻辑去证明一切,我只需要相信我的直觉。
直觉告诉我,物部和这个村子在掩藏一些不体面的东西,甚至是违法的勾当——比如和那个教团的勾结。这个村子,他们早就察觉到了我对这些事情的调查意图,并且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赶我走。
没错,一切都是阴谋,物部的阴谋,包括这封署名田中的邮件。
他们在盯着我,从未停止过盯着我。从网吧的监控摄像头,到我使用bbS发帖的账号,他们无所不知,甚至主动用这些信息向我“泄露”他们想要我知道的东西。
田中知道“扎扎斯”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了——这些邮件就是物部那混蛋写的。
这个村子里尽是些骗子和神棍。用正常手段,他们不会承认自己在捉弄我,也不会吐露真正的秘密。只会继续操控一切,把我当成傻瓜一样摆布。
我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床头的猎枪上。好,很好。我倒要看看,面对这支枪,物部神主还能装得出什么花样。
我拿起猎枪,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能正常击发。然后,我推开房门,迎着破晓的晨光,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