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你当真决定了吗?”
“你知道,一旦拿了这个爵位,宝珠你日后要面临什么吗?”
何况这个爵位,能不能拿下还是未知……
看着眼前神色坚毅的曾外孙女儿,安宁素来温雅的目光难得带上了几分犀利之色。
原本她也好,便宜夫君也罢,都是想将爵位府邸留给亲闺女,倒是玉录玳听说后,感动过后,却将自家孙女儿,已经十七岁的宝珠推了出来。
亲王爵位,哪怕降爵袭承,也是郡王贝勒之类。
试问这个位置,对方已经即将成人的弟弟不想要吗?哪怕是宝珠亲额娘钮钴禄氏,心下也未毕没有想法。日后未必不会对这个抢占儿子东西的女儿生出意见。
安宁之所以提出这个,也是希望对方能考虑清楚。
不出意外,方才十七岁的宝珠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宝珠知晓,乌库妈妈都是为了宝珠好,但是乌库妈妈,宝珠是真的不想放弃………”
紧紧抿着唇,十七岁的小姑娘不觉握紧了掌心。
宝珠记事早,她还记得四五岁那会儿,额娘整日哀愁,觉得没有给自己添一个弟弟,生怕她未来被欺负。哪怕彼时连玛麽本人都没有说什么。
后来额娘怀孕那会儿,她自然也是开心的,哪怕偶有嫉妒,觉得被忽视,宝珠也懂事地压了下去。
可之后……
宝珠知道,额娘她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个时代,没有亲子,府里的一切以后都得要庶子承袭。
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像玛嚒这般幸运,就连素日疼她的阿玛,心底最在乎的依旧是儿子。
她不能因着这些约定俗成的偏向置喙额娘,不能得陇望蜀……
所有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但每每想到记忆里那几年的时光,总归觉得意难平。或许因着这样的想法,又或许因着年龄差距,弟弟又早早搬到前院,这两年她们姐弟二人总是亲近不起来。
从小到大,除了在玛嚒这里,她让过很多东西,但唯独这一次,她不想去让。
这是玛嚒努力为她争取而来的东西,她为什么要让?
她也想要一个能完全由自己做主的府邸,一个她目前唯一有机会获取的身份,不想嫁人后只能寄人篱下伺候婆母……
她不想让……
送走眼眶微红的大孙女儿,玉录玳下意识往自家额娘跟前窝了窝。
“额娘……”
许是受自家额娘影响,除了自个儿亲生的孩子,对底下孙辈,玉录玳虽然关切,但要说有多上心,但还真没有。
唯一的例外便是宝珠……
如果说为什么,或许玉录玳自己也说不上来。但每每看到这个孙女儿,心下总会莫名有些庆幸……
软榻上,安宁温柔地轻抚着女儿长发。
任何时候,清醒的人总归是痛苦的。任何时代的先行者,无论思想还是行为上。
刚才的宝珠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这也是这些年来,安宁从来没有试图将现代那一套传输给自家女儿。
说她贪图享乐也好,心无大志苟里苟气也罢,她也好,女儿也罢,能够一世顺遂,无忧无虑才是她想要的。
转眼又是几年,随着海的那边工业革命轰轰烈烈的发展,日益频繁的交流下,大清这里,改变的也不止一星半点儿。
起码对于这一次胤禟重病之时再次递上的折子,弘皙没有选择打回,而是转头对着一旁的内侍叹道:
“九叔这些年为朝廷兢兢业业,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唯有这一个遗愿!”
“甚至为了这个,连日后不需要香火承继都说了出口,又叫朕如何忍心拒绝!”
一旁的内侍忙不迭笑着开口:
“可不是嘛,说到底这爵位是亲王爷自己兢兢业业多年所得,想要留给自家血亲也是常理。”
“何况女子终究不比男儿,便是宗室,改个姓氏也不影响什么。”
充其量也就一个爵位,一座府邸罢了,最终权利还是要回收的宗府的。
说着又上前亲自动手,将和懿公主亲自送来的养生茶沏上。
养心殿内,很快传来氤氲的茶香。
连见惯好东西的内侍都不由深吸了口气,要说和懿公主早些年为了自家阿玛额娘,时常同太医们交流养生之道,还从各地搜罗了不少孤本医书。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还真让对方玩儿出了厉害。
勤王爷早前身子骨儿如何,众人皆知,没见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没成想,竟也活到了这个岁数。
还有那位福晋,早前生下孩子后一度身子不佳,这会儿不还精神奕奕的吗?
可见是真厉害啊!
轻抿着杯中香茶,弘皙原本便定下的心思愈发笃定了几分。
桌案上,一方明黄色的圣旨很快出炉。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确认府上由自家骨血继承,胤禟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的日子,除去耳朵旁少了个总爱唠叨的人,安宁的日子跟以往没什么不同。
府邸继承人是自家曾外孙女儿,自然一应好东西都往自家乌库妈妈身上用,生怕额娘寂寞,玉录玳更是就差住府上了,弄得便宜女婿也时常往府上跑。
不得不说,每天瞧这两人耍宝,还挺乐呵的。
虽然对女子承爵,总有些不开眼的唧唧歪歪,但上皇弘皙这会儿还在呢,弘皙执政四十余年,积威深重,何况作为上皇退位前最后一道旨意。哪怕为了名声,继任者都不好反对。
就这样,这道于时人好似格外荒诞的旨意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而爱新觉罗宝珠,也顺利成了大清迄今第一位女子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