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亭仗着是凤鸣郡第一帮,肆意打砸战盟旗下的酒楼。不巧,战盟也不是怂的,副帮主耀萧出手,扣下了江月,还顺便解决了临水亭几十人。一人来去于临水亭众多高战之间,实在是风姿卓绝,手段如雷霆之势,替临水亭欺压的那些帮会狠狠出了口怨气。
这是凤鸣郡内各帮会流传的关于耀萧对阵江月最简单的版本。
临水亭
九夏终日浑浑噩噩,在半梦半醒之间沉沦。临水亭众人都分不清他到底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昏沉。去找他禀报江月被抓一事,九夏也毫无反应。
九夏近来越发感觉他和风吟的羁绊越来越浅了。他能察觉到留在风吟体内的雕纹印记在慢慢脱落。那种细微的关联,就像蜘蛛刚吐出的蛛丝,明明还沾黏着许多汁液,却细不可察。
屋外艳阳高照。屋内,九夏独身倚靠在座椅之中,辨不清他的面容。昏暗的光线吞噬着他,仿佛就快要把他蚕食殆尽。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外面的世界此刻到底是明是暗。
他经常感觉到头疼欲裂,疼的好像脑袋快要炸开。但,只要待在风吟的房间。就好很多。
门外的手下再一次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光线顺着门缝射进屋内,刚好照在九夏微垂的脸颊之上。
九夏一手扶着额角,头发未束,松散的披在身后。他瘦了好多,脸颊两侧微微凹陷。肤色看不真切,隐隐看去就是一片苍白。下巴上已有一层胡渣,他周身散发出死气沉沉的怨气,光线明灭之间那种诡异的画面让手下都出了一身冷汗。
似是被光线刺痛,九夏身形动了一下。他微眯着眼眸看去,光亮直射他的眼眸。他皱着眉头又闭上了双眼。
“帮…帮主。”进来的人颤颤巍巍唤他
九夏好像没听到,依旧没有半分回应。那人只能硬着头皮道
“江月副帮主被战盟扣住了。帮主就不想想办法把他救回来?”
这间房本就阴森,如今九夏人鬼不分。来人站在屋中,双腿都不自觉的开始打颤。
九夏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依旧一动不动。来人心想着把该报的事情报完再说。至于他能不能听见,再说。于是又接着道
“还有一事,朵儿已经叛出了临水亭。甚至还动手打伤了我帮帮众。如今已经去了战盟”
似乎是终于听到一点和风吟有关联的消息了。九夏这才稍稍动了动指尖。
他微微转动了下脑袋,阴沉沉道
“是么?”
“是。属下自然不敢胡言乱语。帮主特意交代带她回来问话。去找她的兄弟当场就被杀了。而且是朵儿亲自动的手。”来人见他终于有了动静,急忙多说了几句。
“现在呢?”九夏微微睁开眸子看着那人。
那人看着九夏的眼眸。才发现他那眸子此时涣散无光。如此正在说出口的话,好像是在跟他说,又好像是在问别人。
那手下心里慌的紧,每次面对九夏都有种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
“去…去了战盟。”那人颤抖着声音道,只得再说一遍
九夏听完,突然坐直了身体。可他面容很是扭曲,似乎很是痛苦。他抬手揉了揉脸颊,身子微微摇晃着,好像坐稳都很艰难。
那双眸子又紧紧闭着,眉眼之间皱在一起。
他嘶哑着声音道“备马。我们出去逛一逛”
那人得令。转身迅速就退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整个房内又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九夏悠悠起身,摇晃着身子走入里间。即使在黑暗里,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每一样用具,每一样摆件,甚至细微到风吟之前用的一小个耳饰,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其实也不是看的清楚。一是因为他无比熟悉这里的一切,二是因为他长期待在黑暗里,已然适应了这种昏暗。
而风吟,却是天生夜视。自从跟九夏在一起之后。他所住的居所一直都是光线极差的。他总说,他喜欢身处黑暗,在黑暗中,他才有安全感。因为别人看不到的,他却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风吟喜欢虫子。在那种黑暗中能发光的虫子。九夏却极其讨厌,风吟为了九夏开心。在九夏面前,从来不会让虫子出现。
风吟喜欢到处闯祸。明知自己身子不好,却就是喜欢胡作非为。九夏就纵着、宠着。只要他不受伤,随便他怎么闹。
可是,他还是没有护住他。他们两人好像都污了所有人的眼,全世界都不想他俩在一起。
九夏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因为他的全世界一直都不是别人而是风吟。风吟不见了,九夏的世界就坍塌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和风吟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永远。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出和日落,一起分享了生活中的喜怒哀乐。然而,命运却从来只会折磨他九夏,风吟突然离开了他,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孤独和悲伤之中。
九夏突然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无法相信风吟已经离开。他也试图去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但是每当他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会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他无法入睡,无法进食,整个人都陷入了绝望和崩溃之中。
会流泪吗?好像不会,他好像没有泪水。眼睛酸涩到发痛,他都流不出一滴泪。他感知不到一切,一切似乎也早就跟他无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试图去寻找一些安慰,但是周围的人都无法理解她的痛苦,他也不需要他们理解,因为他只要风吟。九夏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再坚强下去了,他知道他没死,就是找不到他。
若是风吟死了,他可以陪他一起去死。可如今,风吟明明没死,但就是不属于他。
在那些漫长的黑暗里,九夏只能靠着回忆来度过。
他走到卧房。属于风吟的气息越来越淡。就连他精心养的虫子都已经死了大半。
他看着那些虫子的尸体,突然就很害怕。怕,若有朝一日风吟回来了,他会不会怪他连几只虫都不替他看好。
一想到这里,九夏突然就慌了。他手足无措的像个干了坏事的孩子,他脑子里全是风吟生气的画面。连风吟责怪的话语他都自嘴里说了出来。
他们两个在争吵。风吟在喋喋不休的怪他,而他一直在低声和风吟道歉。
其实,这间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九夏一人在不停的对话。他一会儿是风吟,一会儿又是九夏。
直到他自己和自己吵的精疲力尽,才安静下来。
不久之后,他突然就清醒了。他就着凉偷的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才走出了风吟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