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真没想到，居然能在飞机上遇到《华山鉴定》的白老师。
这可真是——缘，妙不可言！
同样的，白海波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趟从羊城飞往杭州的航班上碰见罗杰，而且还是在头等舱。
原本，他正打算去杭州找罗杰核实一件事，没想到在这途中就撞见了。这未免太巧了点……
他眯了眯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张师傅，你这趟是去羊城出差？”
罗杰点点头：“嗯，办点事。”
“哦哦，看来你的业务范围都拓展到华南了啊，恭喜恭喜。”
白海波嘴上说着恭喜，心里却不由得警铃大作。
这小子，不会是去羊城送货的吧？
要不然，一个杭州的工艺师，千里迢迢跑去羊城干嘛？
更何况，他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个张国强的拿手绝活，就是仿造红山文化的玉猪龙。
论造假水平，在他认识的人里，这小子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
俗话说得好，“一通百通”，既然能做红山文化的玉猪龙，那仿制其他史前玉器应该也不成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前几天在羊城鉴定的那批东西，岂不是很可疑？
想到这里，白海波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也好，原本还打算去杭州找人，现在直接在飞机上就能问个清楚了。
他的位置正好就在罗杰的旁边，隔着一个过道。寒暄几句后，他立刻坐下，掏出手机翻了翻，找到一张照片，递了过去。
“来，张师傅，帮忙掌掌眼。”
“什么东西？”黎紫一听有热闹看，立刻凑了过来。
照片上是一块青色的石器，形状接近长方形，其中一面像是被人为磨出了刀刃。
罗杰皱了皱眉，放大、再放大，直到画面快要糊成马赛克，才终于看清上面的土沁。
这件东西，年头应该不短了，甚至可能有几千年的历史。
他思索片刻，转头问道：“白老师，这东西是新石器时代的？”
虽然他对史前玉器颇有研究，但对于石器，却不太了解。毕竟，这类物件完全属于文物范畴，一般不会被当作古董流通。
“没错，这叫‘有段石锛’。”
白海波伸出手，指了指石器上某个缺了一块的部位，解释道：
“你看，这里有个台阶，把整个石器分成了厚薄两段，所以称为‘有段石锛’。”
“农村的锄头见过吧？这东西的用法类似，就是在木头中间挖一个方形的槽，把薄的一端镶嵌进去。”
“不过，石锛可不是用来锄地的，大概率是古代木匠用来开凿木料的工具。”
“原来如此。”
罗杰若有所思地把照片旋转了一下，这样一来，使用方式就一目了然了。
按白老师的说法，这东西长度不过十几厘米，确实很可能是古人随身携带的工具。
“白老师，你是在哪儿见到这东西的？”他好奇地问道。
“一个小型的收藏交流会，这是某位资深藏家的藏品。”
白海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说实话。
其实，这东西是某位大金主花重金想收购的，他是被请去当顾问的。
但他不会把实情告诉罗杰——毕竟，在他眼里，这小子还在嫌疑范围之内。
“来，你再翻下一张看看。”
“还有？”
“嗯，不止一件，你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白海波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罗杰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照片上的下一件，是一块盾形的兽面纹玉饰。
罗杰一眼就看出了些门道。
上面的纹饰是人首兽身，头顶羽冠，像极了骑在凶猛野兽上的神人。
这种构图风格，分明是良渚文化中着名的神人兽面形象，在考古界被称作“良渚神徽”。
“你看出来了？”白海波眼神一凝，捕捉到罗杰瞳孔微微一缩，心也随之一紧。
心里不禁暗自叫苦：
不会吧？好不容易接了个高额的鉴定活，难道这些东西是你们造的假货？
不过，罗杰的下一句话，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这块玉饰，看上去像是良渚文化的神徽盾牌。白老师，这个和刚才的石锛，是一起出土的吗？”
“出土？你为什么这么说？”白海波反问道。
“难道不是？”
罗杰对这些文物的认知，还停留在当初在博物馆工作的阶段，他疑惑地问：
“良渚文化的器物，不都是近些年考古发掘的吗？应该都是考古队挖出来的吧？”
“那倒不一定。”白海波摇摇头。
他见罗杰不像是在装傻，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索性兴致勃勃地给罗杰和黎紫讲解起良渚文化玉器的流传情况。
这些玉器的存世量，远比罗杰想象的要多。
良渚文化遗址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米，而这只是都城范围，外围的小型遗址更是数不胜数。
遗留下来的玉器数量，自然也难以估算。
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考古学界还未正式确认良渚文化时，当地就已经流行“掘玉”风气，许多盗墓贼甚至放弃盗墓，改行专门挖古玉。
正是因为大量玉器在民间流传，甚至成了某种地方风俗，才最终引起了当时考古学家的注意。
因此，良渚文化的玉器，在市场上确实存在一部分传世真品，这点毫无疑问。
“存世量可比你之前仿的红山文化玉猪龙，多出不少。”
白海波故意提到旧事，语气里意味深长。
那次的玉猪龙事件，是他怀疑罗杰——或者他背后的某位高手——造假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次金主要收购二十三件良渚玉器，其中大部分他都能确认真伪。
可唯独有两件，造假痕迹太明显了，做旧的痕迹过于刻意，表面还带着新刻的划痕。
而那些划痕……怎么看都像是罗杰惯用的“防伪标识”。
再说了，玉猪龙那种存世稀少的东西都能造假，何况这种数量庞大的良渚玉器？
罗杰当然听出了白海波的言外之意。
合着聊了半天，白老师是在拐弯抹角地试探我呢？
“白老师你放心，自打上次的事之后，我已经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
罗杰一边说，一边顺势拉起黎紫的手，对白海波正色道：
“现在，我的主要经济来源，已经从仿古工艺品，变成了富婆。”
“噗——”黎紫被逗笑，抬手轻轻锤了他一下。
白海波愣了一下，随即目瞪口呆。
这口狗粮，来的太突然了吧？
不过，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仔细打量了一下罗杰和黎紫，立刻反应过来——
这小子在忽悠他！
道理很简单，真正的富婆，别说养男人了，不拿钢丝球抽你就算好的，哪有这么温柔体贴的？
当他白海波没见过世面？
就算这些东西不是罗杰亲手做的，他也八成认识制造它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