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的东叔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接到活。
而且，还是外国人的活。
这段时间，别说赚外汇了，他连国宝帮的钱都没怎么挣着。
只能靠在网上当托儿，舍着一张老脸，勉强混口饭吃。
至于直播鉴宝？早就没人看了，他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甚至连换个皮套直播都试过了，结果还是没能打赢复活赛。
正当他快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之前那个洋妞萨拉突然给他发了消息，说她的叔叔山姆要来杭州，让他帮忙接待一下。
东叔几乎是连夜赶了过来。
最终，他在熟悉的国际海景度假村，见到了这位雇主。
不过，这次的地点从宁波换到了杭州，雇主也从青春美少女变成了一对黑人夫妇。
好在，酬劳也涨了，直接翻了三倍。
“山姆先生，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虽然是在宁波出名的，但在杭州古董圈，同样是响当当的存在。”
“有我在，你可以在整个杭州古玩界横着走！”
“真的吗？”山姆连忙追问，“那你能帮我找个人吗？是个男人，叫付往后。”
“找人？”
东叔一挑眉，干脆利落地摇头：“你搞错了，我说的‘横着走’，不包括找人。”
山姆愣了一下，仔细想想，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既然找人不行，那就换个方向，帮忙找点货吧。
于是，他们约定明天一起去杭州的古玩市场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仿古玉。
第二天一早，几人在市场门口碰头，山姆夫妇一看到东叔的打扮，顿时瞪大了眼睛。
大热天的，东叔不仅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还加上了一副墨镜。
这身行头，简直比军情六处的特工还神秘。
“我是古董圈的大明星，怕被人认出来。”
东叔压低声音解释，摆出一副自己很有名的样子。
实际上，他是怕等会儿这俩外国人闹出事来，他能第一时间全身而退，顺便避免被摄像头拍到。
“明白了。”
山姆点点头，跟着压低声音问道：“杭州卖古董最多的地方，就是这儿吗？”
“没错。”东叔点头，“我前几年就来过，这里算是杭州古玩的集散地。”
“义乌小商品市场听过吧？这里就相当于杭州的古董版义乌。”
“走吧，趁早进去逛逛。”
“没问题，你带路。”
早上八点半，一身特工打扮的东叔，带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黑人，迈步走进杭州古玩市场。
门口一个正在吃粉的女售货员看到这一幕，顿时愣住了。
她还以为东叔是什么大明星，身后两个黑人是他的保镖，连早饭都顾不上吃了，赶紧擦擦嘴迎了上来。
“客人早上好，想买点什么？”
“当然是古董啊。”东叔随口回道。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主动迎上来，反正对方问，他就答。
“古董？”售货员一脸诧异，“这里没有啊，你们很久没来了吧？这儿早就不卖古董了。”
“古玩市场不卖古董，那卖什么？难道卖衣服鞋子包包？”
“没错啊，看来客人你挺懂的嘛。那边就是我们的服装城。”
售货员转身指了指背后的超市。
原来，之前有人忽悠说这里要改成服装城，结果没人上当。
最后，忽悠人的那位老板，也就是郑总的表弟黄翔，一着急，干脆自己开了个店。
刚开业时，店里推出全场六八折优惠，生意一度红火。
周围的街坊和古玩市场里的商家，纷纷带着家人朋友前来捧场，店里人流不息，颇有几分兴旺的气象。
眼见势头正好，黄翔立刻趁热打铁，打算把整个古玩市场改造成杭州的服装批发中心。
一时间，古玩市场的店主们纷纷把自己的店面转手给他，想着早点抽身离场。
然而，就在黄翔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即将大展宏图的时候，店里的客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那些“顾客”根本不是冲着衣服来的，而是古玩市场的同行们专门安排的托儿。
人一散，没人再续费，他的生意也瞬间凉了下来。
如今，除了门口的早餐摊还能吸引些客流，整座市场大部分时间都冷冷清清，活像个真正的“鬼市”——字面意义上的那种，几乎只有鬼才会来逛。
“老板，进来看看吧！原价一两百的衣服，现在统统甩卖，29块9一件，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售货员小翠热情地推销着，声音在空荡荡的市场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时，超市门口传来一声懒散的哈欠，黄翔从店里踱了出来，昨夜守了一宿，整个人精神恍惚。
看到店员站在门口拦人，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喊道：
“小翠，客人要买衣服你就带进去啊，别老堵在门口废话。”
小翠回头，犹豫了一下，说：“老板，他们……是来买古董的。”
“古董？”黄翔一愣，随即脸色一黑，毫不客气地挥手赶人：“这里是服装城，想买古董，让他们回家挖祖坟去。”
“哎，你这老板，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东叔一听，顿时炸了。
他本来就因为把雇主带错了地方，心里憋着一股火，现在黄翔这话一出口，正好给了他个发泄的机会。
他大步走上前，指着黄翔问：“来，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凭什么买古董就得去挖祖坟？”
黄翔被这架势怔了一下，随即不甘示弱地拎起旁边的灭火器：“你哪位啊？找茬的是吧？”
“你才是，你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东叔眯起眼，上下打量着他。
黄翔皱眉盯着东叔，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安，总觉得这家伙在哪里见过。
“让我想想……”东叔摸着下巴，仔细回忆。
如果这张脸少点嚣张，多点怂色，那不就是——
“哎哟，我认出来了！你不是当初卖汉代古玉的那小子吗？”东叔一拍脑门，眼里闪过恍然大悟的光。
“还记得吗？在宁波的海景度假村，你跟你表哥一起，我当时还帮你们鉴宝呢！”
说完，他摘下帽子，露出那颗锃亮的大光头。
黄翔瞳孔微缩，瞬间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次送货之后，他的人生仿佛被按下了倒退键，一路走下坡路。
而东叔，也好不到哪儿去。
“东叔？”黄翔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错，就是我。”东叔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黄翔身后冷冷清清的店铺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和唏嘘。
“没想到啊，咱们这俩兄弟，一个比一个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