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部食堂。
王阿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注意着门口。
等看见池早进来,立刻快步迎上去,“早早,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事?”
她拉住池早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查看。
“王姨,我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池早赶紧出言安抚。
王阿姨却没听,等亲自确认她确实没受伤,脸色也都正常着,这才放下心来。
“建军那臭小子,昨天接了电话都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的,就自己愣头愣脑往医院跑。”
“这就算了,下午上班竟然也没说,还是到晚上吃过饭了,才提了一句,我和你王叔这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个臭小子,真是……”说起这个王阿姨就气得不行,“还好丫头你没事,不然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池早笑起来,拉着她往食堂里走,“是我让建军哥不跟你们说的。反正也没啥大事,说了反而让你们担心。王姨你就别怪建军哥了。”
“哼,你就帮着他吧,王建军那臭小子啥毛病,我还能不知道?”王阿姨睨了池早一眼。
池早又笑了下,“王姨,我从朋友那儿弄了些毛线,中午得闲的时候您教教我怎么织,行不?”
“那有什么不行的?”知道池早是故意岔开话题,王阿姨心疼的摸了摸她的手,就顺着说了下去。
结果没过多久,王志峰也拄着拐杖跑来了食堂,就是特意来看看池早有没有事。
这让池早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一上午在忙碌中,很快过去。
中午饭点过后,池早正坐在食堂里,边晒太阳和大伙聊天,边跟王阿姨学织毛衣,就听外面有人叫她。
她应了一声,心想这会儿会是谁找她,连忙放下东西出去。
然后就在食堂门口,看到了之前去派出所报案时见过的孙所长。
看到她走出来,孙所长迎上前两步,就伸出了手:“池早同志,这次真是感谢你了!”
池早下意识伸手跟他握住,听到这话心里一喜,“孙所长,您的意思是……”
她生怕自己猜错了,话到嘴边迟疑了下,刚要继续说,孙所长已经狠狠点了两下头。
“池早同志,上次你和王同志拿过去报案的那些钱,查出来历了!”
查出来了?
池早眼睛瞬间瞪大,急切的看着孙所长。
她突然有些紧张,紧张万一钱没问题,或者跟张大壮和王量没关系,那她之前做的一切,就都白废了。
“池早同志,”孙所长见她这样,国字脸上露出些安抚的表情,“别紧张,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他说:“那些钱,确实有问题,也极大可能跟张大壮和王量有关系。”
孙所长叹了口气,把事情快速说了下。
原来,从池早和王建军去派出所报案的当天开始,公安同志就迅速开始排查市里各大单位和信用社、邮局,是否流出过那笔钱。
不止如此,还联系了周围各县和公社的派出所协助调查。
终于,昨天下午,在下面一个县的酱料厂里查到了线索。
那个酱料厂生产一款味道很独特的大酱,在周围几个市里都很有名。
而大酱里有一种特别的原材料,需要从外地一个公社采购。
那笔连号的钱,就是七月份的时候,酱料厂结算的去年下半年的原材料货款。
因为拖了好几个月,所以当时是那边公社派了两个人来酱料厂催钱的,等拿到钱后,两人就很快坐火车回去了。
而问题,也就出现在了这里。
“我们查到这个线索后,就迅速联系了那边的公社,结果反馈过来的消息是,那两个来结算货款的人,根本没有回去。”
“公社左等右等见不到人,就跟酱料厂联系,之后也报了当地的派出所。”
“但经过调查,确定那两人上了返程的火车,案子最后就定性为那两人携公款潜逃。”
“你也知道,七月份的时候还混乱着,家里出了携款潜逃的坏分子,也不知道那两家人的日子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孙所长叹着气抹了把脸,“池早同志,谢谢你!谢谢你细心发现到了异常,才让真相有被查出来的一天,谢谢!”
“所以……”池早没说客气的话,而是抿着唇,有些艰难的道:“是张大壮和王量杀人抢劫?”
杀人啊!
上辈子他们“杀了”池珍珍,但那是做戏。
可原来,这些畜生是真的杀过人吗?
“有很大可能是这样。”孙所长说,“但究竟是不是,还要等审讯后才能确定。”
他话才落,就见远处小跑着过来一个人,“所长,车来了,可以走了!”
孙所长转头看一眼,又说,“池早同志,我们现在就去水坝现场把张大壮和王量带回来,只要他们做了,就一定不会让他们逃脱,你放心!”
他冲池早点了下头,就跑步离开。
池早站在原地,看着孙所长快速跑远的背影,半晌都没动。
所以,是池珍珍知道了张大志和王量杀人抢劫的事,以此为要挟,才让两人不敢把她策划绑架假死的事供出来的么?
毕竟,只要不供出池珍珍,那他们还有命活。
可若是供出了池珍珍,那等着他们的就不是十五年劳改,而是花生米了。
直到彻底看不到人了,池早才抬头,看着天边的云,深深吸了口气。
上辈子,上辈子池珍珍假死的计划成功了,张大壮、王量、卷毛,一直都没有被抓。
想来那笔钱也肯定是没有被发现的。
结果就是她死了,王志峰死了,王阿姨死了,王建军坐牢了,只留王晓芸一个小姑娘苦苦讨生活。
原本,她以为也就是这样了,毕竟已经三条人命了。
但哪里知道,事实远不止如此。
被真正杀人抢劫的两个人算不到池珍珍头上,但两人的家人,在这个年月,背上坏分子家属的名声,说不定还得把没了踪影的货款补上。
如此……又会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死了、伤了、生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呢?
池早不知道,但只是想象一下,她就觉得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又沉又闷。
“早早?傻站着干啥,一会儿再给冻着了。快进来!”王阿姨的喊声传来。
池早回头,应了一声,转身朝食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