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椅上的两人。
顿时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沉寂。
顾衍的父亲是谁。
唐怡柔早就告诉过白若茵。
她能从唐怡柔的话里。
感受到对方作为一个妻子对丈夫无能的呐喊。
要是让她得知顾衍即将去东岛。
天知道这位被关了二十五年的可怜母亲会干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脚冷？”
察觉到白若茵情绪上出现了变化。
顾衍以为是白若茵脚冷。
于是赶紧帮白若茵将脚上的雪水擦干净，替她重新套上袜子和长靴。
白若茵回过神来。
忙解释道：
“没有，我是替你高兴。”
“嘿嘿，谢谢，不过我也没办法确定他是不是，只有去了东岛那边才能知道。”
顾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如果他真的是你的父亲呢？”
白若茵试探着询问顾衍的态度。
同时观察起顾衍情绪上的变化。
很奇怪。
她没有从顾衍的表情上看到太大的起伏。
他依旧表现的很是随意。
“我从小没爹没妈习惯了，对他们的感情几乎为零，有没有他们都无所谓，况且这次去，我主要是奔着钞票去的。”
顾衍做出一个数钱的运动，继续说道：
“他说了，只要我过去，就会给我一笔补偿，等到时候我拿到补偿，回来就把老的孤儿院给推了重盖，再给大丫装上人工耳蜗，剩下的存起来给他们上学用。”
顾衍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的完美计划。
他几乎把所有人都给考虑进去了。
唯独忘了自己。
同时他的计划里。
也没有白若茵的一席之地。
这让她很是失落。
“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比如给自己买个房子，换辆车子之类的？”
白若茵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直白。
她希望顾衍能自己想起来。
顾衍摆了摆手。
“我无所谓啦，车子再好也只是个代步工具，房子再大我睡觉也只睡一张床而已，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那我呢？你把所有人都考虑进去了，那我算什么？你不要总是想着自己一个人扛好不好？你还有我！”
这段话，白若茵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很生气。
她倒不是气顾衍只想着怎么让孤儿院的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从来不为他们两个人的未来考虑。
而是在气顾衍未来的计划里。
没有她的位置。
说白了，顾衍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掺和进他的生活。
他还是想着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从来没有真正把她当成亲人看待。
白若茵哭泣着用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顾衍的胸膛。
发泄心中的委屈和不甘。
“你个笨蛋！蠢货！我到底还要怎么做，你这头倔驴才能明白！”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顾衍一把攥住白若茵的手腕。
这才让她停止了捶打。
“不！你不明白！”
白若茵挣脱开顾衍抓住她的手，继续说道：
“院长和孩子们有向你抱怨过现在的生活吗？你已经做得很棒了，你没必要再为了他们，把自己逼成这样！”
顾衍低着头。
默不作声。
白若茵说得对。
这些年。
他为了孤儿院的孩子们。
可以说是一次次突破了自己的底线。
他要赚钱。
就得舍弃一些东西。
他既没学历，也没有背景。
更没有父母的帮助。
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慢慢摸索。
没学历，他可以卖力气。
从最开始的搬砖，扛水泥，卸货。
再到后来的拉货，修理工。
他什么都干。
逐渐的，他发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卖力气挣不了大钱。
赚钱的速度还是太慢。
后来，他开始放下脸面。
兼职操办红白事。
喜事现在他已经很少能接到了。
因为大部分新人都会选择更正规的婚庆公司操办。
轮不到顾衍。
所以顾衍绝大部分都是接的白事。
最后甚至连寻常人避之不及。
觉得晦气的背尸。
他也得抢着去干。
因为你不干。
有的是人干。
忙忙碌碌这么多年。
顾衍的三观早就发生了改变。
他不想再因为没钱。
而变得畏手畏脚。
连自己想吃第二块生日蛋糕都要考虑半天。
他也不想再让院长为了三毛两毛的跟商贩们红着脸争吵。
盯着鱼贩手里的鱼。
就为了等着它们翻白肚。
好以死鱼的价格买走。
让孩子们开开荤。
院长老了。
不能再折腾了。
余下的时光里。
顾衍想让小老头过得舒服些。
自己苦点无所谓。
反正这么多年，也熬过来了。
不在乎多熬几年。
白若茵话里的意思。
他清楚。
白若茵想跟他一起照顾孤儿院的这帮老弱病残的想法。
他也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
可顾衍的思想早就固化了。
从小他就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
万事只能靠自己。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自己能做的事。
不要麻烦别人。
他对这个世界早就失望透顶。
如果世界真的这么美好。
孤儿院这种地方。
早就该消失了。
又哪里会有真么多被父母丢弃的孩子。
顾衍叹了口气。
轻轻抱住还在哭泣的白若茵。
“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等我赚到足够的钱……”
“我不要你再去做那些事了！”
白若茵将顾衍一把给推开。
戳着他的胸口问道：
“我问你！赚多少钱才算有钱！你就算有上千万存款，也只会想着留给孩子们，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顾衍被白若茵给逗得噗嗤一声：
“哈哈，那倒不至于，我要是真有上千万存款，也不至于现在还在打光棍。”
白若茵一愣。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有一千万存款，你就会开始考虑你自己？”
顾衍摸着下巴，假意思索了片刻。
“一千万太少了，能干什么的，只够勉强在市中心买个小房子吧，怎么说也得一亿，我要是真赚到一亿，到时候我就收手不干，安安心心享福。”
白若茵高兴坏了。
心想她家总资产加起来虽然不够一亿。
但是有一个人，肯定能拿出来。
谁呀？
肯定是唐怡柔啊！
要是她知道自己儿子要谈女朋友。
别说一亿了！
三亿她都得掏！
唐家可不缺这些钱。
“你说的，不许反悔！”
白若茵用手指着顾衍。
表情凶凶的。
顾衍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衍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个愿望是在白日做梦。
要是一亿这么好挣。
满世界就没穷人了。
除非远在东岛的那个柳生龙一。
真的是他父亲。
那他的这个愿望，才真有可能迅速实现。
顾衍拿起一旁的雨伞和打包好的东西，对着正在玩手机的白若茵晃了晃。
“走吧，白老师，球球还在等着我的投喂呢。”
白若茵收起手机。
对着顾衍张开双臂。
“我要你背我，我的脚还在疼。”
顾衍摇头一笑。
背过身去，认命般说道：
“来吧。”
随后半蹲到地上。
白若茵趴到顾衍的肩头。
手指前方。
“小衍衍号！出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