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勘察需要严谨,现场更是重地,压根不是游玩取乐之地!”
一名身材瘦弱,个子不高,还留着八字胡的黑发中年人,也跟着站了出来。
言语中尽是对元毅的不满。
他叫陈平岸,镇抚司中郎。
此人一向是刚正不阿,原本在大理寺任职。
不懂迎合上官,刚正不阿,因上司做冤假错案,而对其进行顶撞。
最后被踢出了大理寺,前任天官府天官见他是人才,顶住士大夫压力,才把他保住进了天官府。
进了天官府后,脾气有些改变,也学会了与光同尘妥协。
但遇到事情,仍旧还是会忍不住表达不满。
一听元毅也去现场,还要帮着镇抚司破案,顿时就急了!
元毅是谁啊?
闻名邺城的纨绔子弟!
仗着家里背景,女帝未婚夫的身份。
在邺城横行霸道,喝酒狎妓,打架斗殴,整日招摇过市。
众所周知的纨绔子弟!
他猜测估计是元毅觉得案发现场新鲜,心血来潮想要去看看热闹!
要给镇抚司帮忙?
真到了案发现场,那就是给添乱的。
“什么话……”
程敬德当即呵斥陈平岸。
可目光却始终观察元毅,明显是在做样子。
元毅没有发火,心里面只有无奈。
原主德行他自然是清清楚楚,毕竟承接了对方的记忆。
也自然明白程敬德,陈平岸,有这样的态度也实属正常。
纨绔放浪废物的锅,扣的死死的,他这穿越来的后来人,想不背都不行!
“本世子还是略懂一些破案的!”
元毅知道解释也没人相信,还是得用事实证明。
所以强调一句后,便站起身朝着官衙走去,同时对张自叫了一句,“张自,咱们去现场!”
“程大人,这……”
注视着元毅离开,陈平岸瞬间变成苦瓜脸,急切的看向程敬德。
可程敬德却是满脸无奈,“人家想要去,我能拦得住!”
“那也不能让他现场捣乱啊?查案需要严谨,他到现场乱窜,搞不好就得破坏什么线索,到时候我们还怎么查?”
陈平岸急了!
心里面满是郁闷,愤怒。
这位世子爷无法无天,真就没人能管了?
如此下去天官府迟早得被弄得乌烟瘴气!
“唉……”
程敬德无奈叹了口气,一把抓住陈平岸,说道:“你现在赶紧带人骑马赶去现场,提前把现场封锁!”
“那位爷到了现场,你就紧跟着他,不要让他有机会捣乱!”
“快去……”
……
巡检司校尉每个月俸禄,也就只有五两银子。
内城地段最差的小院,都得两百两银子。
以巡检司的俸禄,想要买上一处内城房子,得不吃不喝四五年。
因此巡检司校尉都是住在外城,死的这位也不例外。
镇抚司的人在陈平岸的带领下,骑马狂奔先一步赶到。
等元毅抵达后,对方已经把现场完全封锁。
下车后,元毅环视周遭。
只见四周都是同等小院,显得非常简陋。
但相比较城郊的环境,这里已经非常不错了!
要知道这邺城外城的房子。
那可都是城外百姓,奢求一生还得不到的梦想。
“世子爷!”
见元毅到达,陈平岸马上走了过来。
想阻止元毅是不可能了,只能盯着元毅,别让他瞎捣乱。
想到自己勘察现场,还得盯着伺候着活祖宗,陈平岸心里面就是恼火。
所以对元毅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陈大人,来的倒是快,这是生怕我抢先了啊!”
元毅微微一笑,还调侃了句陈平岸。
陈平岸看了眼元毅,撇撇嘴没有说话。
心里面则早就把白眼翻上了天。
能不快吗?
马蹄子都差点跑出火星子。
就怕被你这个纨绔子弟,抢先把现场破坏了!
元毅没理会陈平岸的态度,问道:“情况如何?”
“刚刚我去走访了一下!”
“这条街住的人很少,互相都不认识,李剩又是刚搬来不久!没有能够得到有用信息!”
“不过我们镇抚司的人,现在正在勘验现场,查验尸体!”
陈平岸语气仍旧很差,对元毅不咸不淡地说道。
心中依旧对元毅有所不满。
也就是曾经吃过亏,学会了隐忍,换成以前的脾气,早就已经骂街顶撞了!
别说还没继承爵位的世子爷,没娶了女帝的未婚夫!
就是当朝二品的士大夫大理寺卿一样怼!
“世子爷,您就在外面逛逛,省的被尸体冲撞了,一会儿结果就能出来,您看呢?”
元毅嘴角一抽,心里面那叫个无语。
原主那个纨绔名声实在不好,也就是身份确实高贵。
哪怕陈平岸这种刚正不阿的主,依旧选择客客气气,委婉的表达自己深意。
要是没这身份,估计早就破口大骂呵斥了!
不过他也清楚,陈平岸大概率是怕他破坏现场!
“死者是我巡检司的人,我这个主官中郎,怎么都要看一眼吧?”
元毅拿出了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自然!”
陈平岸哑口无言。
他确实不想元毅进去,可也知道阻拦不住。
本以为元毅这公子哥会恼羞成怒,强行闯入现场。
可没成想元毅说了这话,他就更加没阻拦的理由。
“还请世子您进去后,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也不要随处乱窜,破坏现场痕迹!”
陈平岸对着元毅叮嘱两句,让开了路抬手道:“请……”
元毅点点头朝院内走去,可刚走到院口,他便停下了脚步。
见元毅停下脚步,陈平岸一脸不耐烦的看向元毅,“世子爷,怎么不走了?”
心中不免开始嘀咕。
这公子哥不会是怕见尸体,打退堂鼓了吧?
元毅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血。
别说害怕看到尸体,估计杀鸡都不敢看。
元毅没管陈平岸。
现在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墙根下的木棍所吸引。
他走过去把木棍捡起,拿在手中仔细查看。
木棍通体圆滑,表面没有任何灰尘,更没有暴露在外的腐蚀残破。
同杂草丛生的墙根,显得格格不入。
“世子爷,你捡个破棍子干嘛?”
陈平岸眼见元毅捡起一根木棍,不由开口询问。
“没事儿!”
元毅摆了摆手,“就是觉得这木棍有些特殊!”
特殊?
陈平岸用眼睛扫视,元毅手中的木棍。
没看出来哪里特殊!
紧接着心中便有了猜测,陈平岸眼眸的不屑更加浓郁。
害怕见尸体,胆子小,拿根木棍壮胆子?
真是个废物!
“咱们进去吧!”
元毅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手里拿着木棍走进院落。
陈平岸紧随其后。
小院的主屋里。
一群人正在查验现场,对尸体进行检查。
每个人都身穿跟元毅同样的黑色麒麟服,这是天官府的标志。
只是他们官袍上的麒麟图案是银色,并不是元毅,陈平岸,张自官袍上麒麟的金色。
元毅环顾了一下院落环境。
整个院落显得非常空旷,没有太多的东西,甚至连每家每户存水的水缸都没有。
进入屋内后,死者的尸体就在地上,两名镇抚司的仵作围着尸体验尸。
元毅也看向尸体。
只见死者身上穿着巡检司的制服,同样是天官府的麒麟服,但相比于其他司,上身多了一件皮甲。
看周身没有致命硬伤,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酒味。
值得注意的是,其双眼瞪大瞳孔扩散,死不瞑目!
模样给人一种十分惊悚的感觉。
但这是死亡后,肌肉松弛而形成的现象。
多看了几眼后,元毅又开始查看屋内环境。
屋子虽然简陋,但却非常的干净,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炕上的被子更是被整齐的折叠,家具也并不多。
两张桌子,三把椅子,角落还有一件衣柜。
桌子上摆放着一面铜镜,算得上整间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元毅四处打量了一下,最终走到了衣柜前,打开了衣柜进行查看。
之后,他便走出了屋子。
从始至终,陈平岸都在盯着元毅。
他甚至还抱着期待,希望元毅被尸体给吓住,从这里逃离。
那样也省的他继续盯着对方!
可元毅看了尸体半天,居然没有任何一点异常。
别说出丑腿软了,连第一次见尸体,会出现的生理反应都没有。
那看尸体的眼神,平静的根本不像是看尸体,仿佛在看一件普通物品。
哪怕他在镇抚司任职这么多年,看到尸体时,都做不到那么平静。
“世子爷!不再看看了?”
陈平岸没了一开始的不屑,语气上也和气了许多。
要知道他第一次捡尸体,可都吐了个半死。
元毅能做到如此平静,单凭这一点,就不是印象中纨绔公子能比的。
听到陈平岸询问,元毅马上摇了摇头,道:“我去其他屋子看看!不在这里打扰你们!”
陈平岸没有阻拦,也没有继续跟着元毅。
案发现场只有这间屋子,元毅不就在屋子里,也根本没必要盯着。
小院子不大只有三间屋子,除了刚刚的屋子外,还有一间仓库,里面存放着几袋大米,一些蔬菜。
最后一间则是厨房,灶台上调料齐全。
有女人生活的痕迹,但发现死者的不是女人,而是巡检司士卒。
同时,房间内几乎没有发现女人的物品,衣物!
以上信息加上从李剩尸体上的发现。
元毅笃定,这是一起凶杀案。
此时,镇抚司也正好出了结论。
“两位中郎大人!”
“死者名叫李剩,巡夜司校尉!未婚,父母双亡,一人独居于此处!”
“根据我们对整座院落的勘察!没有发现有外人闯入,潜入的痕迹!屋内也没有翻找的痕迹!”
“因此我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断定与暗探灭口无关!”
“死者尸体上没有任何足以致命的外伤,但带有浓郁的酒味!”
“因此我们推测,死者李剩应该是于昨夜醉酒,返回家中后暴毙而亡!”
“噗……”
听到镇抚司给出的这个结果,元毅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声显得异常突兀,且充满讽刺。
顿时引起镇抚司众人的不满。
听到笑声,陈平岸眉头一皱,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顿时冷声开口。
“元世子,您为何突然发笑?”
元毅对陈平岸摊了摊手,嘴上毫不留情。
“调查了这么半天,明显的凶杀案,竟给出个暴毙的结果,难道我不该笑?”
“看来镇抚司水平也不咋样!就这水平还不如尽早关门算了,省的出来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
等于直接对着镇抚司抽了一巴掌。
陈平岸眼眸冰冷,声音阴沉,显然动了真火。
但顾忌元毅身份,也只能强压着怒火,暗戳戳表达不满。
“世子爷,破案之道最忌讳外行人瞎指挥内行,还请您不要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