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京兆府尹接到谢府报案,说府中丢了一只玉如意。
京兆府尹按谢府提供的线索搜查了一番,在破落户周家搜到了那枚玉如意。
偷盗御赐之物本是死罪,但谢清啼心善,他入宫路过京兆衙门时,顺道去京兆衙门喝了茶。
喝茶时,他随口告诉京兆府尹,他不想因为一枚玉如意要了一条人命,京兆府尹试探道:“不如改为流放千里?”
谢清啼没有说话,只自顾的品茶,京兆府尹改口道:“毕竟是御赐之物,流放千里不免有些判得轻了,改为流放三千里可能更妥帖些。”
“嗯。”谢清啼放下茶盏:“大人费心了。”
京兆府尹忙道:“分内之事,不敢当不敢当。”
谢清啼入宫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楚安澜随口道:“你和张仁私交很深么,怎么想起来插手他的家事?”
这事本就不可能瞒过楚安澜,谢清啼神色不变:“他毕竟救过我的命,又是从我府中离开后溺死的。我去吊唁他时,他女儿刚知道有人要算计她,又知道我有些势力,就病急乱投医求我帮他。”
“有些势力?”楚安澜笑了:“何止是有些势力,恐怕你只要不将天捅破了,捅出再大的篓子,也不会怎样吧。”
呵……谢清啼在心中冷笑,没有否认楚安澜的话,但也没有多说。
楚安澜说:“你去吊唁张仁,只是顺带之事,你那日真正想做的,是要查一个叫张让的太医的行踪吧。”
“嗯。”谢清啼认下此事,然后低头喝汤。
楚安澜看他似是很喜欢今日做的这道汤,心中已打算将做这道汤的御厨调去谢府:“为何要查张让。”
谢清啼道:“那日传话惊到姐姐的,可能就是张让。”
楚安澜朝事繁忙,对这件事没分出太多精力关注,此时听谢清啼提及,他顺着谢清啼问道:“指使他的人,查出来了吗?”
楚安澜没有怀疑是张仁自己的意思,直接认定是有人指使,这是见惯后宫肮脏手段的人的本能反应。
谢清啼道:“张让逃了,线索就断了。”
楚安澜道:“朕派暗卫去捉拿张让。”
“张让是逃了,还是被灭口了,现在还不得知。”
楚安澜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交给暗卫去办。”
“谢过陛下。”谢清啼说完,又开始喝那碗汤。
乳白的汤水盛在上好的薄胎白瓷碗中,被白瓷勺子舀起来,送到了谢清啼唇边。
和那白瓷勺子相比,谢清啼的肤色似乎更显白皙一些,勺子离开唇边,在形状美好的唇上留下一些水光。
楚安澜的喉头有些发紧,他克制着将人摁下办事的想法,等谢清啼用完膳,才带他去了清池殿。
谢清啼忍受着他无休止的折腾,蹙眉说:“陛下,白日宣淫终究有些不妥,在这里耽误时间太长,就是微臣的罪过了。”
“小蜻蜓可是受不住了?”
这曾经的亲昵称呼,让谢清啼心中生出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悲凉的感觉,胸膛撞上池岸,谢清啼张口喷出一口血,眼前昏黑的向一旁倒去。
楚安澜忙扶住他:“传太医。”
守在门外的高公公进入殿中,见到谢清啼的惨状,来不及吩咐手下,自己飞快的去太医院传人。
楚安澜将谢清啼抱出浴池,谢清啼闭着眼睛,口中有血不断涌出,楚安澜将他放在软榻上,慌乱的抬手去擦,但怎么也擦不干净。
“太医呢?太医!”
守在清池殿的太监宫娥们跪了一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赵慈很快就到,他给谢清啼喂药施针,谢清啼不再吐血,但脸色仍是白的如死人一般,毫无一点血色。
赵慈如张仁此前那般,给谢清啼喂了半颗枕梦丸,谢清啼这次没昏迷太久,两炷香后就醒了过来。
楚安澜的脸色也有些发白:“这几日未受到什么刺激,为何又有了这吐血之症?”
赵慈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臣有事想问谢大人。”
有事问直接开口即可,他这样说,分明是要问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了,楚安澜挥退左右,道:“你要问何事?”
赵慈道:“上次大人发病吐血,张太医说这吐血之症是劳累过度所致,但微臣诊脉时发现,大人似有陈疾。今日为大人诊脉,印证了微臣的猜测。微臣想问谢大人,这呕血之症,是否已有一段时间了?”
谢清啼此前已提醒过赵慈,他要寻时机让楚安澜知晓此事,他看了眼配合他做戏的赵慈,道:“七个多月了。”
楚安澜尚未开口,赵慈惊讶道:“为何太医院的脉案中,从未记录过此事?”
“这旧疾可能调理的好?”
赵慈叩首道:“臣尽力而为。”
赵慈性子稳重,不是行事说话喜欢夸大之人,他只说尽力而为,却不说能否治好,恐怕这旧疾十分棘手。
赵慈去给谢清啼配药,殿中无人,楚安澜道:“张仁隐瞒此事的原因,朕会让人去查。”
他看着谢清啼,眼中带着寒意:“但你为何瞒下此事?你在求死?”
谢清啼的唇边和下巴上沾着血渍,他看向楚安澜,苦笑道:“微臣以为,张仁瞒下此事,是陛下的授意。”
他如此爱着谢清啼,谢清啼却以为自己要他死!
心意被辜负的愤怒让楚安澜心中火起,他一把扼住谢清啼的脖子:“你为了萧沉靖背叛朕,朕都没有想过杀你,朕将你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你竟敢如此想朕!”
楚安澜用力极大,谢清啼慢慢无法呼吸,但他不仅没有试图挣开,反而微微仰头,将整段修长的脖颈都送到楚安澜掌心中。
谢清啼看着扼住他脖颈的楚安澜,眼中浮现出嘲讽神色:在常卿墓中时,萧沉靖说我行事像个赌徒,我赌你对折腾我之事的兴致未消,赌你不会真的要了我的命…
他赌楚安澜会放手,但他被扼的无法呼吸,眼神慢慢涣散,楚安澜也没有放手。
楚安澜,我赌你不会为这点事情要了我的命…谢清啼双手抓着着靠塌两侧,以此止住反抗挣扎的本能。
这副样子在楚安澜看来,分明是认定了楚安澜有了让他死的意思,他也甘心顺楚安澜的心意就死。
楚安澜看他生死无畏的样子,心中恨意更甚:既然你如此辜负朕的心意,以为朕要杀了你,那朕就杀了你好了,以免时时能抱你,却抓不住你的心。
既然你想死,那就去死好了,你死了,便没有人能让朕心软,让朕患得患失,让朕为抓不住你的心而挫败感。
你死了,这世上便再没有朕掌控不了的事情!
楚安澜加重手下力道,谢清啼的眼睛慢慢闭上,抓着靠塌的双手也脱力的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