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石室中有自己不知道的伤人机关,谢清啼有些戒备起来。
萧沉靖明白他的担心,他环视石室一圈,视线落在了那个张开手臂的女人像上。
人像的衣着打扮均无异常,萧沉靖看向了人像的脸。
人像的眼眸半垂着,无端给人一种悲悯的感觉。人像那涂了红色颜料的双唇紧抿着,给人一种表情凝重的感觉。
萧沉靖觉得这人像也无异常,正打算移开视线,但在移开视线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那人像扬起嘴角对他笑了笑。
萧沉靖被吓的倒抽一口凉气。
谢清啼握住萧沉靖的手:“王爷,怎么了?”
萧沉靖指着那女人的画像,蹙眉道:“清啼,你看那副人像,那人像是在笑吗?”
谢清啼仔细看了看,摇头说:“这幅画应该是模仿观音佛像所画。她垂眸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像是心怀悲悯的观音。”
萧沉靖有些疑惑:“你试着多盯着她的嘴巴一会儿,看看她的表情会不会变。”
谢清啼按他说的,盯着那画像红艳的唇,他看了许久,仍是摇头说:“表情没变,画像一直是双唇闭合的悲悯表情。”
难道方才看到人像笑了,是自己的错觉?
为了确认方才看到的是否是错觉,萧沉靖重新盯着那画像的表情看了一会儿。
但这次和之前一样,初看时,那画像时一副垂眸合唇的悲悯神态,靠在多盯了片刻后,那画像的唇角竟微微扬起,眼中也不再只是悲悯,而是带上了嘲讽的笑意!
萧沉靖被那扬起嘴唇眼带嘲讽的画像骇的汗毛竖了起来,谢清啼试探道:“王爷,那人像的表情又变了么?”
“嗯。”萧沉靖说:“此前我盯着画像的唇时,看到她挑唇笑了,方才我盯着她看时,她不但挑唇笑了,连眼中也有了笑意。”
谢清啼盯着那画像又看了许久,不解道:“我看这画像时,这画像的表情并未变化。”
“难道说……”谢清啼的表情凝重起来:“难道这石室中能够蛊惑人心智的,就是这画像?王爷,你莫要再看那画像了。”
“好。”萧沉靖说好,但那画像仿佛有莫名的吸引力一般,让他忍不住再次向画像看去。
“王爷!”
谢清啼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忙收回了视线,谢清啼猜测说:“难道作画的燃料有玄机,能让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东西?”
“如此一来,便不能冒然毁掉那幅画像了,”萧沉靖用匕首割下一缕布条,用布条蒙住了自己的双眼:“清啼,这石室的破解机关是什么?此处蹊跷,我们还是早些出去为好。”
这句话本是合情合理的建议,但萧沉靖说完后,谢清啼竟沉默了。
“清啼?”萧沉靖说:“此处是否和月扣门一样,需要等到特定的时间才能开启?”
“不是。”谢清啼说:“王爷,此前你举兵北上时,我曾问过你,为何不愿安居南境,为何一定要北上杀了陛下。你这是老王爷的遗愿,但我问王爷,为何老王爷要你杀了陛下,你并不愿意多说。”
他看着萧沉靖,问道:“王爷,如果我此时再问及此事……”
萧沉靖打断了他:“清啼,不要再说下去了。”
谢清啼苦笑:“看来就算时至今日,王爷仍不愿告诉我这件事的真相。”
萧沉靖沉默片刻,说“清啼,此事关系重大,你知道后,只会给你招致祸事。”
这话是他的真心话,还是用来敷衍谢清啼的话,谢清啼分辨不出来,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会再问。
这个问题仿佛无形巨剑,在他们这几日逐渐接近的两颗心之间,重新劈出了一道鸿沟。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过了片刻,谢清啼打破这种略尴尬的氛围:“王爷,你此前说过,邺城和漠城洒过老王爷的血,是你们拼上性命收复的城池。这两座城池对你很重要。所以,你不会坐看北周人夺取这二城而不顾,是么?”
萧沉靖方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虽然谢清啼没说什么,但他感受到了谢清啼的失落。
此时谢清啼谢清啼忽然问起这两座城池的事情,萧沉靖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仍是问答了这个问题:“我第一次随父亲上战场,就是打的邺城和漠城的收复战,那场收复战持续了三年,我在这两个地方经历了太多事情,对这两个地方的感情,也就仅次于我自小长大的南境。这两座城池是父王和我亲手夺回来的,我自是不会看北周人将我们亲手拿回来的东西,再抢回去。”
“王爷此前说过,你十七岁时,老王爷带你到战场历练,所以你十七岁到二十岁这三年,是在邺城和漠城的战场上度过的?”
“此前也随父王去过战场,但我自己不领兵,只是做一名小卒,学些布军打仗的本事。”想到随父出征的日子,萧沉靖面上露出了笑容:“但十七岁随父王到北境,我开始学着亲自领兵。我们和北周人第一次交手,就大败北周的先锋部队,后来……”
萧沉靖说着陈年往事,谢清啼却想到了另一件事:萧沉靖比谢清啼年长两岁,他随父亲去邺城和漠城打仗的时候,谢清啼十五岁,那一年,楚安澜派他去逍遥宗学艺。
邺城和漠城的战事结束,回到南境的老王爷很快就病死了,也是在那一年,楚安澜让谢清啼离开逍遥宗,让他潜入南境,去监视萧家的一切动向。
谢清啼心中有些悲凉:陛下,原来在萧家赶赴北境,收复被北周人夺去的邺城和漠城时,你就有了提防他们的想法。萧家人在战场上杀敌流血的时候,你就开始培养监视萧家的棋子了。
陛下,你这么早就有了对付萧家的打算,那萧家老王爷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个念头在心中闪过,谢清啼心中明白,如果自己猜测没错,那只要萧沉靖活着,他这一生都不会放弃对楚安澜的仇。
而自己……自己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被对方杀死,但是,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自己都没有调和他二人的份量。
他看了看对面石壁上,那幅眼带悲悯的画像,心道:更何况,今日之后,他也没有时间去做调和二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