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多了,秦国风还没有睡觉,他在等着米婉花。
整个干部家属院的灯都灭了,就他们家的灯还亮着。灯不算太明,十五瓦的小灯泡,把他们家的客厅照的像古墓一样阴森。
秦国风龟缩在沙发一角,借着昏暗的灯光,在翻看着一本书。
他见米婉花从外面走了进来。忙惶恐的站了起来说道:
“主人,你回来了!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让奴才担心死了”!
米婉花把装有收发报机的挎包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回过头来威严对秦国风说:
“去给老娘整点儿洗脚水去”。
秦国风惶恐的点着头说:
“是主人,奴才这就去,您稍等”
说完,秦国风急急忙忙的小跑进厨房里,不一会儿就端出一盆温度适宜的水来。
然后跪在米婉花问面前,一脸奴相的给米婉花洗起了脚!
秦国风和米婉花刚成家时,秦国风还是个很威严的丈夫。两个人还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可是自从他知道了米婉花的真实身份后。他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彻彻底底的成了米婉花的性奴。
米婉花也乐意这么做。这么做能释放她这么多年来做为一个女特务头子在思想上和精神上造成的压力和恐惧,
秦国风跪在那儿给米婉花洗完了脚后,奴媚的对米婉花说:
“主人,您受罪了,都是奴才的错,你责打奴才吧”。…………
米婉花看着秦国风的奴才样子,也故意抖起了主人的威严,拿着腔调对秦国风说:
“你给我办的事办了没有?我昨天让你去学生处搞一份新入学的学员名单,你给我搞到了吗”?
秦国风刚从刚才只有他俩玩的游戏中走了出来,现实生活中他同样惧怕米婉花。
他陪着小心向米婉花问道:
“你要名单干什么?下班儿的时候,我去学生处给你要了份儿名单。这批学生开学的日子好像还没确定下来,不过名单是定了下来,我给你拿去”。
说完秦国风从墙上挂着的包里取出名单,递给了米婉花。
米婉花扔掉手中的烟头,爬起身来。迫不及待的从秦国风手中抢过名单,看了起来。
说实在话,米婉花太在乎这张名单了。她知道,今年干部学校招收的学员,大部分来自伊春山地区的农7师。
也就是说,这批知青肯定有27连保送来的。
米婉花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27连保送谁来呢?
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重要,也太危险了。之前她去27连搞了一个月的破坏。刘晓萍的死,伊春山的大火,郭建中被栽赃陷害。都直接或间接的和她有关。
现在27连的人,甚至公安局的人,都在满世界找她。
如果27连的人知道她在干部学校教书。她就彻底完了。
米婉花越想越害怕。刚才的性爱游戏让她精疲力尽,想到目前的处境,她一下子又清醒了。
秦国风在睡前把屋内的灯给关掉了。米婉花在黑暗中摸索着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睁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疏理着。
27连谁回来呢?张海波候福来是肯定不会来的。他俩是27连的党政干部,目前谁离开27连都不合适。
周子荣和赵金东也不可能,他俩都是27连的老知青,都已过了培训的年龄。
只有东方晓晓和杨军,赵红军了。杨军的可能性最大。
她在27连时就听张海波说过,准备培养杨军入党!让杨军入党,不就是准备让杨军来干部学校读书嘛?
杨军年轻,有文化。是27连的排级干部中最合适的人选。想到这儿,米婉花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她和杨军在27连时没有过多的接触。杨军是位很帅很优秀的知青。而自己当时装扮的哑女,又哑又老又丑。杨军最多也就是同情她,出于礼貌的和她笑一笑。
因此,米万花断定经过这么长时间,杨军早已把她淡忘了。只要她稍加捯饬,捯饬,杨军肯定认不出来她。
米婉花深深的又吸了一口烟,站起身来把灯打开。拿起秦国送给她的干部学校新生名单。
上面果然有27年的杨军,她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在黑暗中露出了狡诈的笑容。
她今天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一支烟在她深思熟虑中很快抽完了。她又给自己点了一支。
秦国风发出了很小的呼噜声,她厌恶的踢了秦国风一脚。
自从她复出后,就落了个失眠的毛病,睡不着觉的时候,她总是想着自己的罪恶活动。
米婉花是今年正月十五接到的电报,m国远东情报局让他复出,并且在电报中告诉她:
北大荒地区大特务头姨夫,到了退休的年龄让她复出接姨夫的班。晋升为北大荒新的姨夫,掌管北大荒地区的特务组织。
远东情报局在电报中还告诉她:
要她去伊兰屯自由市场去见姨夫。用暗语把姨夫手中的一把明朝的红木梳子,用29.5元买过来,多一分钱,少一分钱都不行,多一分,少一分则接头失败。
米婉花提前把钱准备在手里。可是那天她乘坐的班车意外的出现了故障,当她着急忙慌赶到伊兰屯自由市场时。和她接头的姨夫离开了自由市场,她没有拿到象征权力的红木梳子。
她不知道,是姨夫根本就没有来自由市场,还是姨夫生气了,提前离开了自由市场。
没有拿上象征权力的红木梳子,米婉花很失望又很惶恐。
随后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佳木斯,用暗语和佳木斯东方红招待所经理桥水接上了头。
一个月后,她又用暗语和农27连的连长侯福来接上了头。
这样伊春山地区的两个特务就归到了她的名下。可是由于她一直都没有拿到红木梳子。
她很不自信。万一乔水和候福来要看她的红木夫的!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俩解释。
米婉花又陷入了无端的恐惧和烦恼中!
第二天,农历的八月十四。米婉花吃了秦国风给她做的早饭,就去干部学校家属东院找她的同事陈艳艳。
陈艳艳是干部学校教授籽种培植的讲师,她和米婉花是1965年8月从农垦大学调来的。
陈艳艳好吃,爱占点儿小便宜。米婉花就投其所好,经常做点儿好吃的,给陈艳艳送去,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陈艳艳虽然比米婉花小几岁,但一点儿都不影响她俩的交往。米婉花也曾想把陈艳艳拉进她的特务圈儿里。但考虑到陈艳艳是个嘴疯子,胸无成府,嘴上没有个把门儿的,因此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米婉花来到陈艳艳家时,陈艳艳刚洗漱完,还没有吃饭,正和她的丈夫在忙碌着做早饭,米婉花拉着陈艳艳的手说:
“艳艳,别在家吃饭了,跟姐去一趟明山县城。咱们去剪个头,再买几件衣服,眼看就要过节了,咱们也该倒饬倒饬了,中午姐请你去县城最大的饭店吃朝鲜冷面。
陈艳艳是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平时就爱占点儿小便宜。每次和米婉花出去玩,都是米婉花花钱。因此她很喜欢和米婉花出去,想一想就答应了。
新海湖干部管理学校是新海湖边最大的一个单位。
为了方便学校的教师和员工,明山县交通局特意在干部学校的西门口设了个车站。
每天早上九点。班车就从县城开了过来,在干校西门口停20分钟,然后再往明山县城开去。
米婉花和陈艳艳坐上这趟班车,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明山县城。
明山县城是中m国边境上的一个小县城。由于人口少,解放前人们都不习惯叫明山县。
把它看作一个比较大的城镇。明山县真正的繁华,是1955年以后,铁道兵五师抵达明山县,在明山县建立起第一个铁道兵农场,八五零农场。随后大批的转业军人涌进明山县城。
1957年,铁道兵农垦局在明山县成立。在铁道兵农垦局的领导下,明山县,永宁县,饶河地区先后建立了852、853、859等农场。
铁道兵农场如雨后春笋般的建立了起来。 1958年,王振任校长的八一农垦大学在明山县成立。随后农垦局的农业研究院,林业研究院,勘察设计分院,农垦局党校等一大批行政科研单位详细落户在明山县。
明山县的人口一下子多了起来。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方言都有。
人口多了,相应的配套设施也跟了上来。明山县供销社先后建立起十几多家商店、饭店,旅馆,以前冷冷清清的明山县城。一向变得异常繁华热闹了起来。
县城不断的在扩大。交通设施也大为改观,以前贯穿县城的几条街道都被拓宽。县城人来人往,倒不是很拥挤。
米婉华和陈艳艳坐班车到达明山县城已是上午十点左右。
米婉花在友谊商店给自己买了一件棕色的女子套装,给陈艳艳买了一件女衬衣。
在县医院,米婉花又给自己配了一副黑色宽边没有任何度数的眼镜。把他那双带有欧洲血统的蓝眼睛遮的严严实实。
完了后,俩人又去国营理发馆,米婉花一狠心,把她留了多年的波浪似长发给剪掉了,然后把剪短的头发用发夹盘在了头上。这么一捯饬,米婉花大变了样。
陈艳艳看着米婉花,惊讶的说道:
“米姐,你这是干什么呢?我现在都不敢认你了,你和以前真是判若两人”。
米婉花朝陈艳艳神秘的笑了笑,笑容中露出了一丝让人察觉不出来的奸诈。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让那个曾经在27连作恶多端的哑女彻底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
米婉花就是米婉花。哑女就是哑女。米婉花是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新海湖干部管理学校的教师,是个有知识有修养的女知识分子。而哑女是个身份不明、又哑又老的无依无靠的女人。她俩根本不是就不是一个人。
她今天来明山县的主要任务就是做这个局。
听了陈艳艳的一顿夸奖,米婉花心里特别的高兴,她看了看手表,快到中午了,到吃饭的时候了。
于是她笑着对陈妍妍说:
“艳艳,我记得听你说过。你有个俵妹在荒地勘测设计院上班,今天中午把你俵妹叫上,咱们一块吃个饭”。
陈艳艳听米婉花说,要请她和俵妹吃饭,心里当然高兴。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陈艳艳的妹妹叫尚小曼,是一位长相标致俊美的南方姑娘,她从八一农垦大学毕业后,没有出县城就分配到了马路对面的荒切地勘测了设计院工作。
她听俵姐说,曾在八一农垦大学任教的米婉花老师要请她吃饭,当然也很高兴。
中午下了班,宿舍没有回,就和米婉花陈艳艳也来到了明山县的友谊大饭店。
这三个女人在饭店的东南角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米婉花知道尚小曼在荒勘测设计院上班。你并且还是做资料分析工作。属于荒地勘测设计院的核心岗位。
她很高兴,毫不吝啬的满满的要了一大桌子菜。陈艳艳和尚小曼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说够了,够了!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
米婉花笑容可掬的说:冫氵
“第一次请小曼吃饭。我不能太抠门儿了”。
米婉花是个老于世故的女人。边吃饭边不住的夸奖着尚小曼,如何如何长得漂亮。女为悦己者容,尤其是二十岁左右的大姑娘,更爱听别人说她长得漂亮,尚小曼也不例外。
尚小曼是个单纯的姑娘,现在米老师又是请她姐妹俩吃饭,又夸她长得漂亮。
因此,尚小曼对米婉花也产生了好感!,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一顿饭吃下来,三个女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饭快要吃完的时候,米婉花装着很随意的样子向尚小曼问道:
“小曼。你们资料分析科具体干什么工作?工作不累吧”?
吃了人家的嘴短,善良单纯的尚小曼,根本没有察觉到米婉花的险恶用心。她爽快的说道:
“我们工作就是将在外地勘测人员测量好的数据总集,筛选,提炼,制作成平面图,然后再送到设计院的绘图室。再由绘图室的专家,根据我们平面图,准确详细的制成精准的图纸。这样一些石油、煤炭、天然气、稀有金属。有特色的工程都会在地图上有准确的标记。这些由专家们最终制成的图纸就成了还核心资料。这些资料要送到档案科保存。一般人根本看不到的,就是在设计院上了几年班老职工。没有特殊的情况,也接触不到这些图纸”。
米婉花看着尚小曼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你能接触到这些图纸吗”?
尚小曼察觉到了米婉花问的有点儿不正常。她警惕的看了一眼米婉花。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出于礼貌摇了摇头!
米婉花仍不甘心的向尚小曼问道:
“小曼。你们资料科分析过这样的资料吗?北大荒地区有没有发现古文化遗址?还有二战时期日本关东军在北大荒地区修筑的战备工程”。
尚小曼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稍带警惕的向米婉花问道:
“李老师,你对古人留下的墓葬感兴趣”?
李婉花努力的眨着她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笑了笑说道:
“不是我对古墓感兴趣。我是对历史感兴趣,我丈夫秦国风是在干部学校教历史的。我现在也不担课了,闲着没事干,想给他收集一些比较真实有价值的历史资料。供他教学用”。
尚小曼听了米婉花挺合罗辑的话。把心放到肚里说道:
“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我在分析材料接触过一些。我刚上班时,勘测设计院勘测队给我们科送来了两份满清妃子的墓葬,是清太祖努尔哈赤最宠爱的两个妃子的墓葬,具体方位我忘了,好像是在万达山一带。还给我们送来了一份日本关东军,在1945年建筑的地下仓库。具体方位我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在伊春山地区一带。伊春山方圆几百里,没有详细的地图,那就是大海捞针,根本也找不到。设计院绘图室关于这些工程都有准确详细的标位,只要拿到这份地图,这些墓葬群和日本关东军的秘密仓库就一目了然了”。
尚小曼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米婉花不能往下问了,再问就会引起陈艳艳和尚小曼的怀疑。
为了转移她俩的视线,米婉花站起身来,从柜台上拿过一瓶红酒来,笑着对陈艳艳和尚小曼说:
“明天就过节了,咱们也来点儿外国人的稀罕玩意儿。开开洋荤”!
陈艳艳和尚小曼见米婉花拿过来一瓶红酒。俩人高兴的拍起了掌。
陈艳艳从邻桌上取过来三只空碗。米婉花把红酒平均分开。
咕嘟,咕嘟的倒在了三个碗中。三个有文化的女人,品着红酒,聊起了女人最爱聊的话题,衣服和男人!
在回新海湖干部学校的路上,米婉花脑袋里有反复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昨夜远东情报局的来电特别的强调一件事,让她不惜一切手段寻找当年日本关东军在北大荒修筑的地下仓库。
难道关东军的地下仓库里藏有m国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她今天从尚小曼的嘴里探出了北大荒确有日本关东军修筑的地下仓库。但地下仓库的具体位置,像尚小曼这样的小职工也不知情。
搞到这样的情报,她确实需要费很大的周折。
看来她有必要重回一趟伊春山地区。让她的得力干将候福来组织力量在下面查找。她自己则利用明山县的社会关系,把荒地勘测设计院的绝密材料搞到手,这样双管齐下,远东情报局交给他的任务就不难完成了。
明山县派往干部学校的这趟班车,是全县最次的班车,加之路况不是太好,不到三十里的路程,摇摇晃晃的走了近一个多小时,中途还抛了一次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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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米婉花和陈艳艳回到干部学校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米婉花叫醒了还在睡觉的陈艳艳,两人下了车说说笑笑的走进了新海湖干部管理学校的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