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一说,两位同学也回过味来。
是啊,谁敢说国医圣手的孙女、外交部副部长千金、豪门太太做得不对啊。
既然得罪不起,那就不招进去。
“太过分了,这怎么能是安同学的不是呢?明明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程卓立愤愤不平,一拳砸在桌上。
他们这里的动静不小,引来周围同学关注,教室讨论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辅导员的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程卓立身上,“程卓立,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老师,是我杯子倒了,他在抢救。”周平满脸堆笑,站起来解围。
辅导员心知周平的好意,并未戳穿,“有什么问题,等看完名单再提出来。”
程卓立也知他刚才冲动了,安小月没在第一个的细节要是被其他同学知道了,被议论的是安小月。
甚至有些同学还会大作文章,笑话安小月。比如手下败将:丁良。
他倒是出完气了,心里舒坦了,但受伤的只有安小月。
程卓立写了张纸条推过来,“安小月,对不起啊,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安小月心中感动,在纸上写道:谢谢你这么维护我,没有任何麻烦,不接受道歉。
花兰也握着笔凑上来:你很帅,当医生了可别这样,医患关系紧张。
安小月递过去的时候,周平加了一句:以上+1。
程卓立看见纸条上的内容,捂嘴笑。
安小月明白此间种种,心中不免失落、不平。
就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回头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你,找不到下手的人,也只有硬生生挨了打。
但她毕竟是安小月,并没有让情绪影响她太久。
事情已经发生,她应该想的是解决在哪里实习的问题,而不是找人鸣不平。
思前想后,安小月打定主意,一会儿没招够实习生的医院,她都记下来,下午挨个去医院自荐。
“小月,你看。”花兰大力拉住她的手,声音难掩激动,“有你的名字。”
安小月倏地抬头,便看见名单的最后一栏:
「安小月京市第一人民医院」。
程卓立疑惑,“学习委员,这是什么意思?”
周平不语,这让他怎么说嘛。
花兰也睁着一双不解的眼睛看向安小月。
“可能是我大伯争取的。”安小月无比淡然。
表格已经形成,想要再加一个名字,只有最后一栏再补一个,不然纸质版的要全部重新打印、签字、盖章。
程序复杂,时间也来不及,干脆就直接在电子公开版补一行,现公布给同学们,把实习的事情顺利推进。
等事后再打印纸质版的出来,一一找相关负责人盖章、签字补全纸质名单存档。
这么细节的东西,辅导员笃定能看出来的同学不会太多。
所以才会有辅导员的一句:有什么问题,等看完名单再提出来。
充满期待的实习,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心酸又讽刺。
辅导员把实习相关的事情说完,安小月和花兰、程卓立、周平聊了会儿天,便坐上车回家。
面对同学的时候,她还能稳住情绪,装着很高兴的样子和大家一起说笑、合照。
可坐在车里,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冥冥之中,许多事情已经变了。
她是安小月,但也不再是安小月。
商祺在教室外就看到了一切,她从后视镜观察着夫人的情绪,最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夫人。
车刚开进傅园,安小月就注意到喷泉前的男人和婴儿车。
不用她开口,商祺便停车、解安全带。
安小月开口阻止她,“你不用下车,我自己来。”
推开车门的一瞬间,安小月收敛所有的情绪,不想被傅盛炀察觉她的异常。
她扬起一张笑脸,向傅盛炀和幸运走去,“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在这里等宝贝老婆呀。”
傅盛炀侧身,从婴儿车后拿出十一朵花,花由一根金色的丝带捆绑着。
他递给安小月,“花园里开得最好的花,我和幸运一起,送给最漂亮的妈妈。”
安小月望着那十一朵花未动,蠕动的手指捏住裤缝。
她本来都计划好一切了的,可面对傅盛炀的时候,委屈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世人的偏见,为什么要她来承担后果?
既然电子表格都已经加上她的名字了,为什么就不能挪一挪?
傅盛炀见她眼尾泛红,把花塞在她手里,手指从她挺翘的鼻梁上划过,语气低缓温柔,“抱一抱。”
抱一抱。
简单的三个字,泪水倏地就涌出来。
所有委屈,在爱她的傅盛炀面前避无可避。
“我从大一开始就是全校第一,我医学技能比赛组也拿了第一,我想得通,但是我好难过。”
安小月扑在傅盛炀的怀里,声泪俱下诉说着她的委屈和不甘。
“明明可以直接收录我实习,就因为顾忌我的身世,就把我拒绝了。”
“他们因为我的身份拒绝了我,又因为大伯的关系收录了我,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他生儿育子的爱妻,哭得如此伤心,被人如此不公平的对待,傅盛炀怎么可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但面对小月,他情绪稳定,理智地为她分析、解惑。
“因为这样会让你难受,会让我们感觉恶心,会说出一句,‘是你大伯把你塞进来的,不是我们主动收录你的’。”
安小月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愿意收录我,但要上一道保险,为了让我听话。”
她的聪明让傅盛炀心疼不已,温软的唇轻轻吻去她眼里的泪。
“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你的腹,你务实、勤奋,是一位再优秀不过的医学生,是他们做得不对,我们家小月没有任何错。”
原来是这样,看重她的能力,又忌惮她的身世。
如此恶心的操作一番,以后她在实习中出什么错,或者不听带教老师的话,她就会被架在火上烤。
小小的一件事,也会因为家人国医圣手、医学泰斗的称呼而无限放大。
安小月对京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滤镜,一瞬间破碎。
“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去。”
全家人那么爱她,大伯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大伯母,那就等于全家都知道了。
她想瞒住,想一个人默默接受,不可能。
她不仅仅是安小月,自然那些人做的一系列动作,伤害的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她不仅要去,还要以最好的成绩完成实习。
否则,她咽不下这一口气,更吃不了这个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