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贻可被戳穿，脸上也没什么尴尬的表情，抄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肖指导感慨道：“还是老了，也没以前那么高的心气儿了。”
“那可不，我也是没赶上好时候，从小跟着你被虐待到现在。”邱贻可摇头晃脑地说完，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看得王楚钦想笑。
王楚钦清了清嗓子，笑盈盈地开口道：“没事，我正好赶上，争取把你们没享受的待遇都享受了。”
“行，我争取也让莎莎享受到这种待遇。”
邱贻可提到孙颖莎的名字，王楚钦顿时坐不住了，七拐八绕地说了一堆，最后拧巴地问道：“我要不然去给她送个吃的吧，别饿着了。”
邱贻可难得严肃，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王楚钦，郑重道：“不，让她自己待着自己想，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
王楚钦泄了一口气，满脸惆怅，“我见不到她心里也不舒服，我怕她自己待着想太多。”
“你这就属于关心则乱，她想不了太多，现在就是需要一个发泄口，让她自己待一会儿，发泄出来就没事了。”邱指导嘴里一边嚼着面，一边给王楚钦分析。
肖指导也认可地点点头，跟邱贻可一起安慰他，“你都能走出来，莎莎有什么不能走的？少操心点没用的，有邱贻可在呢，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王楚钦十分勉强地点点头，其实心里是有一些不舒服的，他从来都不能给孙颖莎提供普通情侣能提供的情绪价值。
有困难也更多的是邱指导陪在她身边帮她解决，他们每天见面的次数很多，但真正能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
王楚钦曾无数次怀疑自己男朋友的身份，回想起自己为女朋友做过的事情，几乎没有。
他们真的就是两个世界的个体，各忙各的，然后互相许诺，顶峰相见。
“行了，没事的话你们先回去吧，我等再晚会儿去找莎莎一趟，给她送吃的。”邱指导把吃完的空饭盒装进袋子里，推到王楚钦面前，毫不客气地指使道：“顺道帮我扔个垃圾，就当感谢我帮你安慰你对象了。”
还在自我怀疑的王楚钦，闻言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把拎起袋子，起身道：“那我还真是谢谢您了，先走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王楚钦突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还坐在床边纹丝不动的肖指，疑惑道：“肖指，你不跟我一起走？”
肖指导指了指邱贻可，“你先走，我还有话跟他说。”
王楚钦瞬间感觉自己被全世界背叛了，气呼呼地问道：“你们俩不会约好了一起去看莎莎吧！合着谁都能去，就我不能去呗！”
肖指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笑，邱贻可立马反驳：“你别诬陷我俩啊，我可没跟肖指约好，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话，而且感觉不是什么好话，也并没有那么想听。”
肖指导冲王楚钦摆摆手，催促道：“不是莎莎的事，你赶紧走吧，我答应你，让邱贻可看完莎莎，给你汇报一下情况，行了吧？”
王楚钦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好！那我先回去了～”
等王楚钦出去关好门，肖指导从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开屏幕，隔空扔了过去。
邱贻可吓一大跳，赶紧抬手接住，一边看手机上的内容，一边嘀咕：“也不怕摔坏了，想换新手机了是吧……”
肖指导双手撑在后面，身体稍向后仰，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副十分放松的样子，看着邱贻可，缓缓开口道：“数据库为什么只有莎莎的资料上传上去了？”
邱贻可眉头紧锁，把手机里孙颖莎的数据报告分析看过一遍。呼吸频率陡然变得短促且厚重，他的手指使劲攥住手机，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的指节暴露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缓了好一会儿，邱贻可才平复下来乱颤的心脏，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不知道，莎莎没跟我说她上传这个了。”
“莎莎有分寸，没跟你说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肖指导微微蹙眉，怀疑道：“估计是有人私自拿着她的训练录像喂AI了，连莎莎本人都不知道。”
邱贻可眼里的愤怒一闪而过，强压住心中的火气，咬牙切齿道：“连我都对这个结果感到难受，更何况莎莎本人呢，这群杀千刀的，打不过就玩赖，竞技体育的精神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还当自己是毛头小子呢，行了，在我面前骂两句就得了，出了这个门可别这么没分寸啊。”肖指导无奈地眯瞪他一眼，出声警告。
邱贻可战术性低头不说话，他也不顶嘴，就是无声地抗拒。
肖指导懒得跟他计较，起身走过去，弯腰拿起来自己的手机揣进兜里，抬脚轻轻踢了下邱贻可的鞋边，“你要是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怎么让莎莎接受？事情已经发生了，要向前看，让你看这份报告就是想告诉你，她的数据已经透明了，新的周期你们两个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动动脑子好好想想。”
“嗯。”邱贻可依旧敷衍。
肖指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张嘴骂道：“你们几个但凡有王楚钦一半听话，都不至于天天挨打，还有脸说我虐待你，我看是你们几个瓜娃子虐待老子还差不多，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通骂完，肖指导转身就走，留邱贻可还在那懵逼地揉脑袋，用肖指导听不见的声音嘟囔着：“谁又惹他了，都快退休的人了，怎么情绪还这么不稳定……”
抱怨归抱怨，肖指导的话还是得听进去的，邱贻可仔细想了一会儿，头发愁掉好几根，最后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拎着零食出门了。
孙颖莎窝在被子里，侧躺着身体蜷缩成一团，纯白色枕套上洇湿了几片斑驳的水痕，潮乎乎的贴着孙颖莎的脸颊。
邱贻可来到孙颖莎房间门口，“咚咚咚”敲了几下门，又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见里面传出来什么动静，邱贻可犹豫了一下，朝里面喊道：“莎莎，睡了没，没睡给我回句话。”
孙颖莎僵硬地动了下身体，朝门外大声喊出来时，声音嘶哑的不像话：“没睡，但是不想动。”
邱贻可听着里面的声音，回了一句：“我带你的房卡了，你现在方便的话我自己刷卡进去。”
“方便——”孙颖莎拖长声音，一脸懒散的模样。
邱贻可从兜里摸出来房卡，自己刷门进去。
在给运动员们订酒店的时候，教练组就会特地每个房间要两张门卡，一张运动员拿着，一张主管教练拿着，方便教练晚上查房，直接刷门就进去了。
但女队情况比较特殊，教练都是男的，一般都会先敲门，得到允许之后再进去，缺少一些突击性，好在女队整体比男队的要乖一点，不用教练太操心。
邱贻可反手关上门，房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连走廊里的灯光也借不到一点。
“啪”地一声响，整个房间的灯突然亮起，刺的人睁不开眼。
邱贻可收回手，踱步走向孙颖莎，站在床边把一大袋零食扔在她脑袋边上，笑道：“某人怕你饿死，给你买了很多吃的。”
孙颖莎稍稍移动脑袋，小眼睛瞄向面前的袋子，肚子像是感应到了一般，适时地“咕噜……”叫了两声。
孙颖莎捂着肚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坐起来，靠着床头盘腿坐正，拎起零食放到自己面前，扒拉着里面有什么吃的。
邱贻可晃悠到沙发前坐下，直接问道：“有人拿你训练数据喂AI你知道吗？”
孙颖莎翻找零食的手一顿，突然抬头看邱贻可，“拿我的训练数据喂AI？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前两年的事情了，我正在那训练呢，马指导突然过来夸我的技术是目前女队标杆……”
邱贻可眼皮一抽，眼神阴鸷，不爽地问：“然后呢？”
孙颖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我说还行吧，一般凑合。马指导就说想仔细分析一下我的录像，看看能不能让女队技术整体再往前走走，我寻思这是好事儿，就大方地跟他说行。”
邱贻可脸黑的都能滴出水了，孙颖莎赶紧补充道：“但我真不知道他是拿去喂AI，不然我肯定跟你说，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他就是随口说两句。”
孙颖莎越解释邱贻可脸色越难看，肖指导骂他是真不亏，这丫头八百个心眼子全用在台上了，一下场就清零。
邱贻可此时十分庆幸，幸好孙颖莎旁边还有王楚钦，生活里多少能照顾着点孩子。
“对不起，你别生气……”孙颖莎低着头，也不扒拉袋子了，小声道歉。
邱贻可哪里是生她的气，听见孙颖莎说对不起，心里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立马露出一脸慈祥的老父亲笑，耐心安慰道：“跟我道什么歉，不是你的错，是我在教练组没什么话语权，所以才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孙颖莎探着脑袋盯着邱贻可，像是在分辨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邱贻可任由她随便看，自顾自地坐那玩手机。
孙颖莎松了一口气，继续翻找袋子里的零食，挑出来几袋自己最爱吃的，剩下的一股脑全扔到一边，撕开包装袋，坐在床上就开吃了。
师徒两人各忙各的，没再有一句交谈，但气氛却格外的融洽，完全没有邱贻可刚进屋的时候体验到的那种跌入谷底的绝望感。
孙颖莎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这些零食的贡献者，赶紧拿出手机拍了几张零食的照片，给王楚钦发过去，随后跟个“好吃”的表情包。
孙颖莎：超级好吃，爱你～
王楚钦秒回：好吃就行，我也爱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个饭吧，邱指导走了没？
孙颖莎偷瞄邱指导一眼，偷偷摸摸地打字回道：没有，我吃零食就行，今天不是特别想吃饭，明天再吃吧。
王楚钦：好，我刚才偷偷下去买了几桶泡面，你晚上要是饿了跟我说，我带着泡面去找你。
“噗——”孙颖莎一个没留神，看着消息笑喷出来，怕邱指导怀疑，还故意十分刻意地说：“现在这冷笑话，真是让人笑了一下又一下。”
邱贻可压根连头都没抬，看着手机听她在那自导自演，嘴角却幸福地扬起一个弧度。
坐在房间陪了孙颖莎大概有两个小时，邱贻可有点坐不住了，才站起来拍拍屁股，道：“我先回去睡觉了，你这下午睡了多久？晚上还睡不睡了？”
“嗷，那你早点回去睡吧，不用管我，前段时间是不是就因为这事着急上火睡不着呢？现在尘埃落定了，你也该能睡着了吧？”孙颖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在邱贻可心目中，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时不时就要温暖他一下，暖化他那一颗时不时就要绷不住想骂人的心。
邱贻可笑着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回道：“那是啊，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走了，晚安。”
孙颖莎挥挥手，够着脑袋看他往门口走，超大声地喊道：“邱指导晚安。”
邱贻可拉着一张臭脸来，笑容满面、脚下生风的离开。
孙颖莎就是上天送给他的最宝贵的礼物。
等邱指导走了，孙颖莎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边给王楚钦拨过去电话，一边冲到浴室对着镜子，拿出来牙刷牙膏洗漱。
“hello，小豆包，心情如何呀？”王楚钦接通电话后，第一句问候就已经夹的不能再夹了，给孙颖莎都听乐了。
孙颖莎吐掉嘴里的泡沫，笑着跟他分享：“心情甚好，多亏邱指导来陪我了，他虽然没说什么好话，但往那一坐我就很安心。”
王楚钦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别扭道：明明坐那的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