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忙活完一批香客,初雪坐下不过半刻。
一个颀长的身影堵在了门前。
他带来的小厮反客为主。
“今日打烊了。”
很快,大门就被封了起来。
他走进来,讳莫如深地盯着初雪。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还知道回来?
初雪原以为,再见到杨文心,内心会汹涌澎湃,天人交战。
可现在,即便是他步步逼近,初雪心里也不再有任何波澜。
“大人是来买香,还是来抄家的?”
杨文心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要装作不认识我?”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庆幸与得意。
不过一瞬,便被初雪全然打破。
“杨大人权势鼎盛,谁人不知?”
同其他人一样,她只是敬畏于他的权势,再无半点私心。
“这是你开的铺子?”
杨文心左右打量起来,店里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以前从来不知,她倒有经商的头脑。
“是。”
他缓步走过来:“怎么不在凉州继续躲下去?”
初雪挺直身躯:“我一没犯法,二没见不得人,为何要躲?”
杨文心抬眸,眼神好似能穿透人心。
他看着她倔强的眼神,觉得她好像哪里变了?
以前是平静如死水,如今却是倔强地顶嘴。
如何形容呢?
鲜活!这个词在思绪里蹦出来,竟让他有些欣喜。
他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初雪的唇瓣上,喉头滚了滚。
他已经三年多没见她了。
瘦了,黑了,下巴扬得更高,更有生命力了。
也让他更兴奋了......
他忽的掀唇,抬脚逼近:“算你有自知之明。”
“躲能躲到哪去?”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低头,想吻她。
初雪一步退得老远,如避蛇蝎。
“光天化日,大人请自重。”
杨文心瞬间红了眼,一步一步再次将初雪拉进怀里。
“我不自重又如何?”
“大人不怕被参一本吗?难道御史就能监守自盗?”
初雪不动声色地驳斥回去。
他冷哼一声:“伶牙俐齿。”
“我就是在这强了你,又如何?”
初雪闻言,嘲讽地蹙了蹙眉:是啊,他就这点本事。
“那大人卖力些,有赏!”
初雪的话,让杨文心一愣。
她拿自己当什么?
赏赐男宠?
随即恼羞成怒地扯过她。
“俞初雪,你再给我说一遍!”
初雪不卑不亢,“大人气恼什么?”
“怕不是力不从心?”
还没等她冷嘲热讽完,杨文心再次逼近,已然癫狂的眸子里泛起了森森笑意。
在她的耳边低语:“俞初雪,留好力气,一会让你看看什么叫卖力。”
杨文心打横抱起她,三两步就走到内室。
初雪浑身绷紧,像一根弦,眼眸瞬间变红。
杨文心看了一眼,心口一空,有什么东西软了下来。
“怕什么?”
几年不见,就这么怕他?
怕也好,恨也好,关于他就好。
想着手上卸了力道,整个人也不设防备。
就在他兀自解下衣带时,一把匕首闪着寒光而来。
他抬手去挡,冷冰冰的匕首就那样刺穿了他的胳膊。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眼,“俞初雪,你找死吗?”
只见初雪瞳孔猛缩,拿着染血的匕首指着他,憎恨地看着他。
“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吗?”
“若我早就动手,也不至于在你这受尽羞辱!”
话音落下,好一阵沉默。
杨文心不知该说什么,愤怒又不甘。
毕竟从前初雪就像个闷葫芦。
他不喜欢,她的木讷,千方百计羞辱她,让她开口,让她求他。
没想到三年不见,她竟变了个人。
初雪同他僵硬地对峙,半分不肯退步,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杨文心回过神,看着满手的血。
脑海中突然闪过敬之说的话,软硬兼施。
虽然他也没资格说这些。
但杨文心咬咬牙,信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踉跄两步,在榻前坐下来。
初雪防备地握紧匕首,锐利地眼神,仿佛在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
“你不给我包扎吗?”
初雪早已整理好,从榻上起身。
闻言顿了一下,“又死不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不识好歹!
他刚要站起来,就一阵晕眩。
杨文心尴尬地愣在原地,看着一手的血,好像有什么从他手中溜走了......
时光溜走的最是悄然,长欢看着奋笔疾书的司马琰。
感慨着,他也有了些许白发。
许久,司马琰转过头,和长欢的眼神撞个正着。
他摆了摆手,招呼长欢上前。
“方才瞧什么入神?”他摸了摸长欢的发髻。
长欢还没掩盖住眼底的神色,就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无声地退了退,脑子里在编胡话。“属下刚才在想一句诗。”
苏公公小声提醒:“姑娘,该称奴婢。”
司马琰正在兴头上,示意无妨:“什么诗?”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这句别人作的诗,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无人在意的江都,司马琰靠自己,经营势力,翻云覆雨,最终坐上皇位。
司马琰思索片刻,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他就知道,长欢会懂他。
当年收留长欢之时,他就说过“他们是一种人”。
从骨子里透露出的绝情.....
长欢不知道,他脑海里想了些什么。
若是知道,她是要否认的,他们才不一样。
他冷心冷情,她有血有肉。
苏公公适时递上一个笼子。
“给你的。”
他赏的。
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见到人,叽叽喳喳着“安康,万福”
“叩谢圣恩。”长欢又要跪,被司马琰一把捞起来。
他的手牢牢抓住长欢,掀唇道:“地上凉。”
长欢不动声色地挣脱,“白雪鹦鹉珍贵,奴婢养不好。”
“赏你了,怎么养是你的事。”
司马琰霸道起来,充满皇权的威严。
长欢也不再推拒。
她看着那只蹦跶的鹦鹉,面上没有一点喜色。
因为她像看见了自己。
长欢提着鸟笼往住处去,途经御花园。
花团锦簇间,几个美人嬉笑着。
长欢压低了身姿,打算悄悄路过。
天不遂人愿,一句“站住”。
“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