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女子却道：“郡主，素心和宋大人已是过去，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素心。”
贺十三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掩面轻笑一声，语气中甚是嘲讽，“怎么心上人死了，王小姐不见难过，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来这里品茶论诗呀。”
“如今宋郎死了，我无名无份，连祭拜他都不能。”王家女说着，又垂下泪来，“事到如今，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你怎敢用宋大人的死来做文章。”清若顿时怒了，从后腰抽出鞭子，“再乱说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她的小鞭不算长，仅只有十余尺长，皮质也柔软，的确适合她这样身形小的女孩子使用。
贺十三娘瞧见她挥鞭，眼神亮了一瞬，“哟，咱俩武器一样。”她随手一晃，凭空抓住了清若抽出去的鞭子，低声道，“冷静些，真想打她也不至于在这里，回头摸到她家里去，麻袋一套，打完她都不知是谁。”
听到贺十三娘的话，我默默将指尖的金线收了起来。
我从前也常受东陵世家小姐们的陷害，只是我当时孤傲得很，不屑为自己辩解，只知自己拳头更硬，构陷我的世家小姐们被我揍过的不在少数，可我却因此没了什么好名声。
我不希望清若也这样，她心中有大义，不该只是被这些后宅手段绊住脚步。
“既然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就收敛着些，少吃些亏。”贺十三娘道，“把鞭子收起来。”
清若同贺十三娘相处了几日，已然是极信任她了，委委屈屈收起鞭子，只是看表情很不服气。
裴老夫人一直没说话，只是脸色很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家女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旁边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顿时高喊，“素心！素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老夫人，素心她没意识了。”
裴老夫人一惊，“什么！”
这女子聒噪至极，“她不是一直昏迷吗？怎么现在才开始没意识。”我从我后背的脊骨缝隙里抽出一根长长的定魂针，“啊，失去意识可不是小事，我先替这位小姐扎一针醒醒神。”
贺十三娘在一旁咳了咳，“九九，这针未免过于粗了些。”
我蠢蠢欲动。
贺十三娘冲我摇摇头。
我有些不舍，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渴望。
贺十三娘再次坚定地摇头。
我十分可惜地将定魂针重新放回脊骨处，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这定魂针不仅可以定我的魂魄，从人的百会穴刺下去，任再嘴硬的人，也只能说真话。
“你们怎么敢当着老夫人的面害素心，——老夫人！”紫衣女子声音极其的凄厉悲怆，“还请您为素心做主啊！”
老大夫又给王家女扎了几针，也不见她醒来。
我都有些敬佩王家女了。
从前我装病，不出半盏茶就会被人发现端倪，然后就装不下去了。
她可真行，能装到现在。
王家女半梦半醒间呢喃道：“姨奶奶，素心好疼。”
“清若，出去。”裴老夫人冷声道。
清若头一次忤逆她，“我不，明明是她自己摔的，干嘛每次都冤枉我。”
我低声问贺十三娘接下来如何是好，她微微叹气，说此事稍微有些难办了。
王家女这手段虽说低劣，却十分有效，不仅洗去了被退婚的差名声，还能将今后无法有身孕嫁祸给清若。
我其实一早就发现了，这个王家女身上缠着一股血气，女子小产后的血气。
在这个朝代中，女子未婚先孕的后果十分严重，我虽想教训她，却没有想要她的命，因此，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想必不能生育，定是因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打了肚子。
不过眼下这局面……得想个法子打破僵局。
我难得生出点心眼子，朝紫衣女子走去，跟她关系甚好似地挽着她的手，“姐姐，你方才说宋大人是因为郡主从中作梗，才退了这门婚事？”
紫衣女子似乎没料到我会来找她，她挣扎着想躲开我，手腕却被我死死地挽着，丝毫不能动弹。
她武功一般，自然逃脱不了我的桎梏，只得道，“没错。”
我露出一个自认为极其和善的笑容，眨着眼睛，“可我怎么听说是宋大人瞧不上她，才与她退的婚啊。”
“够了。”裴老夫人怒极，“清若，带着你的人滚出春归楼。”
“你吼什么吼，多大年纪了还跟人比嗓门呢。”贺十三娘道，“退婚的真相究竟如何，你身为首辅夫人，就算不敢去直接问太后，总也能从太后身边的人里问得点消息出来吧？”
裴老夫人呼来的下人没一个能打的，差人去找帮手也被我中途撂了，这会儿除了继续忍受我们别无他法。
我进来时不仅将厢房的门开着，还忧心这些世家小姐们听不到第一手的八卦消息，特地将前头几扇窗全都打开了。
众目睽睽之下王家女不便给紫衣女子下达其他的指令，最后只得幽幽转醒。
“郡主，你要怎么撒气只管冲着素心了，不要再气姨奶奶了。”王家女一边挣扎着坐起来，还要想着保护坐在床边的裴老夫人。
说实话，我已经开始敬佩她了，都到了这个地步，她竟还有回旋的办法。若是换作我，早就嘿嘿笑着醒过来试图蒙混过关了。
贺十三娘早就是一副看戏的模样，“不会吧不会吧，这么大的事就由着人乱说，也不想着去求证？好歹也是郡主的亲奶奶，竟然容忍自己本家的小辈这么诬陷当朝郡主。”我怀疑若不是瓜子嗑完了，她肯定还要再抓一把出来。
那些世家小姐们估摸着也是很想听一听清若郡主和王家女的恩怨纠缠。若不是这行为有损大家闺秀的风范，耳朵早就贴到墙上来了。
因为我听她们几个的呼吸声都轻快了不少，想来是十分兴致勃勃了。
裴老夫人一哽，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贺十三娘撇嘴，“这胆子就大了？你这老妇也真是没什么见识。”
清若扯了扯贺十三娘的衣袖，“十三姐姐，快别说了。”
清若骨子里是敬重这位长辈的，哪怕是被诬陷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因迁怒而恨上裴老夫人。
王家女伸手摇了摇裴老夫人的胳膊，“姨奶奶，您别生气，许是这些恶仆自作主张，不是清若妹妹的主意。”
我感叹，若是我当年有这般心机，何至于次次都选择用暴力解决，最后还害得皇奶奶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