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没料到他会如此,拼死抢来的解药,竟被他扔进了火场。
火势越发大了,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来。
“带他离开!”
少女一声大喝,飞身朝着瓷瓶的方向追去。
被天一大师带走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寒光一闪而逝,冷厉至极。
国师府外,一片喧闹,救火的,看热闹的,让寂静的夜色变得躁动起来。
“阿弥陀佛,施主不像一心求死之人,此番作为又是为何?”
面具男靠在墙上,闭着双眼,对老和尚的话充耳不闻。
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势越来越大,救援的人最终只能放弃,而这时候江晚还未出来。
天一大师皱眉,想去找她,却又不放心将男子独留此处,纠结中,那道青色身影终于从火光中飞了出来。
男子睁开了眼,目光扫过少女,见她手里握着瓷瓶,不由勾唇冷笑。
“你们为何要救我?可别说是和尚的慈悲心肠。”
江晚能从他语气里感受到嘲讽和淡漠,不答反问,“你在试探我?”
说着手指轻捏,瓷瓶碎裂,里面什么都没有。
“呀,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啊。”男子语气漫不经心,似乎连身上的伤也感受不到疼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看来真是特意来找我的?因为什么,我的来历?”
“能在国师手里活下来,还偷学了一身本领,你很聪明。那你可有查过自己的身份?”
“呵!有什么好查的?无非就是被弃,或者被害,前一种是坏,后一种是蠢,又何必查来给自己添堵?”
“大师,看到了吗,这才是戾气重!”以后谁要敢说她戾气重,她就该把此人拍在他们脸上。
“阿弥陀佛,施主……日子不好过,心性有些失常,我们都能理解。错不在你,但也不在无辜之人身上,还请施主善恶分明,勿要伤了亲近之人的心。”
“大师是在教我做人?大可不必,你们走吧,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你在逃避吗,你恨国师,恨这府里的每一个人,也恨你家人。可如今你见我找来,你怕了,你怕不该恨,更怕知道自己的身世。”
“随你怎么说吧,总之,我只是我,一个药奴,一个怪物,而非你们要找的人!”
见说不通,江晚懒得废话,径直朝他走去。
“把你的暗器收一收,药粉也留着,这些对我都没用,别浪费了!”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走到男子面前,只因他揭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半张毁容的脸来。
火烧过的皮肉皱成一团,的确可怕!
“毁容而已,我见过被整个剥了皮的,见过肉烂成脓水的,也见过被砍了手脚做成人彘的……”
“可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样!就当我死了吧,对大家都好!”
“不想报仇吗?你大概也猜到自己的身份了,你不想报仇吗?”
男子垂了眸光,重新将面具戴到了脸上。
“我不会是她期待中的儿子!我说自己是个怪物,并非因为这毁掉的面容和全身是毒的身体……”
“我知道,你说的是心性。你没有感情,也不辨是非,不管对错,有的只是本能的求生欲,与野兽无异。”
“我们果然是同类!”
“我与你不同!”
“哈哈哈……是吗,那你会杀了我吗?”
“你最好不要让我杀了你!扮演好一个正常人,我会让你亲手杀掉你的仇人!”
“成交!”
江晚没有带他回沈家,而是去了一处别院,绿蚁已经等候在此。
处理好了他的伤口,才开始检查他体内的毒。
“自小便被喂了各种毒药,他如今还活着,一个是靠意志力,一个是因为体内的毒达到了某种平衡。”
“能解吗?”
“不能,随意解毒,会破坏他体内的平衡,加剧他死亡的速度。”
面具男闻言,脸上一丝情绪也无,似乎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倒是江晚有些难过。
“把你每月服用的解药给绿蚁看看。”
男子取出瓷瓶随手丢了过去。
绿蚁取出一粒闻了闻,眉头皱得死紧,正要掰开尝一下,男子淡漠的声音响起。
“我劝你还是不要尝的好!”
绿蚁却没有听他的,用匕首刮了一点药粉,融进水里,再尝了药水的味道。
少女白皙红润的脸色突然变换成各种颜色,最终只留一丝苍白,看得面具男震惊之余,还有一丝佩服。
“你不惧毒素?”
“我是在各种药物中泡着长大的,一般的毒对我没用!”面具男眼底露出一丝恍然,还夹杂着一丝自嘲。
都是被药泡着的,一个无惧毒药,成了神医,一个却满身是毒,成了低贱的药奴。
“如何?”江晚没有错过男子眼底的情绪,打破沉默问道。
绿蚁打量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这药是用你的毒血为药引配的可对?”
“你果然有些本事。”这便是承认了。
江晚眼眸黑沉,“难怪你要杀了其他药奴,他们只能靠着你的血才能活!”
“一群无用的傀儡罢了,死便死了!”男子语气里满是不屑,没有对生命的一丝敬重。
角落里的老和尚再次默默念起了佛经。
江晚也有些无奈,这样的人她要如何带到夫人身边。
“能配出一样的药来吗?”
“可以,只要他愿意配合放血。我刚才还想到了一个办法,每日药浴,或可将体内毒素一点点淡化,延长寿命应该是有用的。”
“那便好。你好好养伤,过些日子再带你去见夫人。”
男子没有回应,只眸光越发幽暗,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见他这样,江晚突然改了主意,“明日我便带夫人来见你!”
“不用了,就按你的意思,过段日子吧。”
“呵!你刚才不就是以为被嫌弃了吗,那我让你看看,夫人到底是嫌弃你还是担心你!”
江晚冷声说完,不再看他,带着绿蚁出了小院,只留天一大师在此看着他。
“他还能活多久?”
“五到十年!”
“不要告诉夫人。”
江晚深吸一口气,可胸口的郁气怎么也消不掉,最后只能低低骂了句,“狗皇帝!”
……
辛伯雍连升两级,原本是大喜事,可辛家的气氛却异常沉闷。
辛老夫人的院子里,一家人齐聚一堂,却是谁也没说话,脸色都不太好看。
“父亲,祖母也是高兴,你何苦扫了她的兴致。”
“你还有脸说!别以为你献出了天山雪莲,你混入祭祀大典的事就算完了。”
“你住口,你朝谁发火呢,我们再说你升职请客的事,你少拿颜儿犯下的错转移话题。”
“母亲,儿子虽升了官,但那是陛下迫不得已而为之。陛下恨不得杀了我才好,如今正是该低调的时候啊!”
辛伯雍急得出了一头冷汗,可他母亲和女儿却愣是意识不到危险,只看到他如今升了户部侍郎,是件大喜事,吵着要办升迁宴,连请帖都写好了,这不胡闹吗!
“连升两级你没一点表示,陛下还以为你不满呢!陛下既然升了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那就是喜事,咱们办的热热闹闹的,不也是一种谢恩的方式吗?”
这……他竟无言以对,母亲为了显摆都生出急智来了,辛伯雍真是哭笑不得!
“祖母说得有道理。”
“你……你先说说,那天山雪莲到底怎么回事?”
“父亲忘了,外祖家可是富商,与海外都有生意往来。那天山雪莲便是我托了外祖父找来的,原本是想着献给祖母的寿礼,如今也只能拿出来保命了。”
听她这么说,辛老夫人欣慰又心痛的拍了拍少女的手,“你有这份心,祖母便高兴了。身外之物能换你平安,这是好事。”
辛伯雍叹气,他还能说什么!
“总之,咱们再缓缓,等瑞王站稳了脚跟,辛家自然水涨船高,母亲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再等,等到什么时候,她已经一把年纪了,又能等多久,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次……
母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气氛僵持间,下人匆匆跑来。
“老爷,出事了,官差将整个辛府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