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真确实还没睡着,听了绿翘的禀报,便起身让绿翘给自己绾发,又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出了春歇院。
周管家等候多时,见她出来了,忙是行礼:“公主万福。”
“不必多礼,我们走吧。”秦宜真点点头,便跟着周管家一同往外院走去。
今夜明月皎洁,星辰隐匿。
凉风吹拂,有些凉意,秦宜真拢了拢袖子,看了看脚下的青石板,问周管家:“侯爷让本宫去书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公主去了便知了。”周管家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些尴尬,像是难以启齿。
这下子,秦宜真就更好奇了。
不过她向来是个有耐心的,见周管家也不急的样子,心知是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于是笑了笑:“那本宫到时便要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一行人一路穿过了花园,便出了二门,周管家一路引着她往清辉苑走去。
清辉苑本是外院主院边上的一个院子,是作为主人家的书苑使用的。
自从三年前程堰与秦宜真不欢而散之后,程堰便搬到了此处,故而清辉苑也成了他起居的院落。
院子只是个一进院,院子中庭极大,栽种有松柏长青树,屋舍有正房、东西南厢房各三间,正房三间是平日里当书房用,程堰也会在此处见下属幕僚,东厢则是他居住之地。
秦宜真一踏进院子,便瞧见正房灯火通明。
候在院中的护卫见秦宜真来了,便躬身行礼:“拜见公主。”
“无需多礼。”秦宜真点点头,还未来得及往前走,便见正房的门被打开了,程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抬脚往她这边走来。
“随我来吧。”程堰走过来便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去。
绿翘和桂嬷嬷想跟上,却被周管家拦下:“你们二人便在院子里候着,勿要跟进去了。”
绿翘与桂嬷嬷对视一眼,虽心有担忧,但最终也不敢开口说要跟着进去。
待进了屋里,与程堰一起在主位上矮几后的主位坐下,诸位下属幕僚便躬身行礼:
“拜见公主,公主万福。”
“诸位辛苦了,无需多礼,快请坐。”秦宜真面视前方,神色温和又不失端庄地问候,“诸位家中一切可是安好?”
“一切安好,谢公主。”
秦宜真道:“一切安好那便是最好的,若是家中有什么难处,侯爷又不得空闲,诸位也可让家中娘子登门,本宫也自当是尽力。”
“谢公主。”众人再次道谢。
松年笑嘻嘻道:“公主,我等是一切安好了,可侯爷却不安好啊,这不,眼下就有一桩事情想请公主帮忙。”
程堰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训道:“是本侯一人的事情吗?分明是你们无能!便是不安好,也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
怎么就他一人丢人了?
要丢人一起丢人!
一个个的,都别想跑!
松年立刻又道:“是是是,是我等没用,此事怨不得侯爷,公主,这绝对不是侯爷无能。”
秦宜真听着就奇了:“你们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程堰握手成拳放到嘴边咳了一声,看向她的目光微微错开,似乎是难以启齿,浑身都不对劲。
程堰要脸,但松年却是个不要脸的,他道:“侯爷开不了口,属下来说就是了,就我等想向公主借些钱银。”
嗯?
嗯嗯?
秦宜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借钱?”
“正是。”程堰这会儿也是破罐子摔碎,直言道,“你先前写给慧真的信被我瞧见了,我看着那个做绒花的生意确实是不错,可以试一试。”
“我为平西侯不过三年时间,三年时间里东秦内忧外患,经常打仗,户部发下来的军需也有些不够,平西侯府只得自己贴补一些,故而手中也有些拮据。”
其实打仗自然大部分都是国库拨下来的钱,平西侯府贴补的那部分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用于伤亡将士的抚恤。
然而一次下来七八千乃至一万多两银子就这样拿出去了,对刚刚起势的平西侯府压力也不小,再加上别的花销,所以账目上的银子一直都不丰。
秦宜真愣了愣:“你们想做这个?”
邓先生起身一礼,然后道:“先前侯爷同我等商议过,我等皆以为有利可图,可做。”
“倒不是我等贪慕钱财,与民争利,只是打仗最苦,我等就想着,能多得一些钱财,让将士们好过一些,也给那些伤亡的将士多一些补贴。”
“这些原本是朝堂的事情,可公主您也知晓,陛下年幼登位,虽有太后与侯爷镇压,可诸位藩王多有不臣之心,他国也想欺我君主年幼,朝堂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能拨下来的只有那么多。”
“打仗,那是要人命的事情,自然是省不得的,可抚恤之事,那也万万亏不得。”
所以这两三年,有些不够的,都是平西侯府在贴补。
秦宜真听了这些,当时心里就很难受,她道:“你们若是缺了钱,也早该同本宫说的,钱银手里还是有些的,本宫这就让绿翘取来。”
秦宜真并非不知人间疾苦、视钱财如身外之物的人,但若是这些钱用作抚恤伤亡的将士,她也愿尽最大的能力。
“先谢过公主。”邓先生先是道了谢,然后又道,“只是,便是有公主相助,也不是长久之计,平西侯府总不能次次都问公主要钱,所以绒花的生意,我等认为可以做一做。”
“也不求多,一年有个五六千两银子,那也足够了。”
程堰也道:“我们商量过后,又算过账,觉得这生意要是做起来,需要用一笔钱银,账目上能拿出来的三千两银子有些不够,便想着你先借一些。”
“这几年宫中也给了不少赏赐,都是一些珍宝,只是不好卖出去换钱银。
如此,你便挑一些东西,算是抵给你的,若是将来赚了钱,东西是你的,钱也还你,若是赚不到,这便是抵了借的钱。”
秦宜真见他们已经有了打算,不愿白拿她的钱,也没有意见,便问:“要多少?”
程堰抬眼看向邓先生。
邓先生道:“回公主,属下算过了,三千两足矣。”
“那便让绿翘取三千两银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