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零年,一月二十一日,大寒。
兴平县的后山传来枪声,彭正铭、胡铁盛等人罪恶的一生宣布结束。这时审判时间并没有统一标准,野地里找出的死尸过于残忍,一切速决!
小县城里,那滩子深水被彻底打散,又汇入新的河流,但渐渐的,还会形成稳固的水泉,以后的人会感慨,小地方的水太深。
谁也打破不了这一现象。
这天,刘生树无比感慨,想起彭豪的一些事,原来心惊,谁能治住那后生,太狂了,结果被匪徒给砸碎脑袋,彭正铭也吃了枪子。倒是在局长办公室里,坐得格外舒坦。
“人这一辈子啊,谁能知道后路呢?没准小山这后生,以后会有大出息,寂昌就更不用说了......”
刘生树不禁感慨。
“副局,开会了。”
突然,有人敲门走进刘生树的办公室。
“昂,行。”
刘生树起身离开,到了会议室的那间平房,稍作准备后,主要强调一件事:
“各位同志,健康问题务必得重视起来,老是用报纸可不行,这种观念得转变,咱得用心连心卫生纸,支持本地企业......”
不算强买强卖,但是管事的人都放话了,谁不想进步?能不买?
与此同时,李唤平、任庆光等单位的领导,都在极力推荐心连心卫生纸。
裴寂昌的关系,在一点点渗透这座小县城,而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快天黑那会,周薄康接到裴寂昌的电话。
“周哥,除了给春阳报社大纸张的生产外,停掉其余一切合作,生产线全部用于心连心的生产。”
裴寂昌的语气颇重,不容对方拒绝,眼下在农家小院,终于按上了电话。
“这个......”
周薄康拉长声音,扶了扶眼镜。
“你还犹豫什么呀,我给你厂的利润不低吧,要那些低利的合作干啥?你这边要是没准话,我就找市里的造纸厂合作,人家都求着我要订单。”
裴寂昌不悦高吼,而这话倒是不假。
“啊呀!”
秦兰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可以,寂昌,所有的生产线都留给你厂。”周薄康这才下定决心。
而在老国企的发展模式中,丢掉原来的合作,那可是相当荒唐的决定,动不动就是那句,谁担这个责?束缚住太多人了。
“你跟着寂昌大刀阔斧的干,别拖人家后腿呀。”秦兰在一旁大喊。
“我保证今天完成生产线的部署。”
周薄康又补偿一句。
“随时联系吧。”
裴寂昌有些不满,重重挂断电话,在面对大事时,周薄康还是缺少些魄力。
“赶紧走吧,人们都在等着了。”
许松绳语气急切,这位村干部,出来也有半个多月,一点都不操心村里的事。
“走吧。”
裴寂昌快步走出屋子,手电筒在黑夜中晃动!
这段时间里,红昌纸业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除了租的车队,基本可以保证每趟五辆车以外,姜志堪、田山几人,一直在跟苗科长紧密联系,一个星期至少能跑四天私车。
人们都在连轴转。
但库存依旧非常吃紧,城中村的库房才占了六间平房,除了最先的那十七家供销社外,又新增多家供销社,达成三十家店面的规模。
这已经是乡镇企业的极限了,实在送不过来货,关键马上就要年底了,销量还要往上涨。
今晚上,裴寂昌作为红昌纸业的一把手,亲自宴请各供销社的店长。
规格相当高,可不是在国营饭店,而是在酒店,一般这种地方,洋人才能去得起,普通的一顿,差不多得职工一月的工资。
“妈的,真肉疼,这顿饭至少得七、八百。”裴寂昌不禁呲牙,步履愈发急促。
“也没必要非请这些人吃吧,咱们把提成给了,还再请上饭,这未免太好心了。”
村支书用力摇头,亦是在心疼钱。
“这些关系必须打点好,卖货又不是靠上头的领导,是这些店长说得算,万一有竞品进来,咱们提前做好准备,所以一定得招待好,而且得经常联络感情。”
裴寂昌对于这些关系的维护,那是相当在意,下沉市场的关键就在于,卖货人的态度。
而且当下的社会,只有在供销社才可以摆货,这就导致某些人的权力过于大。所以,不得跟人家处好关系。
“我明白了。”
支书神色肃穆下来。
“而且......只有利益捆绑,才可以稳固这一层关系。”裴寂昌又说。
“啊?啥意思?”只书追着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快点走吧。”
裴寂昌小跑起来。
在村头处,一辆出租车已经在候着了,刚才在电话里呼了车。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裴寂昌和支书赶到酒店底下,有一女同志等待多时了。
秦招娣换了崭新的蓝色制服,还有时髦的女士皮鞋,简单的穿着,手中还抱着文件包,透露出几分知识气质,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
“寂昌......”
秦招娣总会迎上前,忍不住嘴角上扬。
“等多久了。”
裴寂昌柔声道。
“也没多久。”
秦招娣微微摇头,其实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
“哦......你俩还有联系呀,啧啧啧......”许松绳认出来了,咧嘴笑到耳根,格外的猥琐。
“啊?嗯......”
秦招娣的脸刷得红了,将头埋得很低。
“支书,这事可不禁开玩笑,对人家的名声不好,以后别提了。”
裴寂昌的脸色尤为严肃,栽了支书一拳。
“没没没,认错人了。”
许松绳连忙摆手。
“小秦,还有其他事要跟你叮嘱。”
裴寂昌微微蹙眉。
“俺听着呢。”
秦招娣乖巧点头。
“那些人都是本市的,非农户,会眼高,你说话尽量不要带乡音。另外,招娣这个名字不好,换一个。”
裴寂昌神色格外严肃。
“啊?”
秦招娣慌乱抬头,有些不知所措,“乡音俺可以改,可名字有什么不行的?”
“小秦,首先,你得是你,而不是其他人的附属。”
裴寂昌仓促的话语,隐匿在冷风中,他拉着秦招娣的胳膊走进酒店,可姑娘的内心早已经波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