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太医自然是极快就出现了。
他看了苏妙妙的情况,只能再开了点更加精贵的药来替她将养一下。
他的医术虽然不及沈逸如此厉害,但是能够在太医院任职的,没有几个医术不高明的。
这位萧夫人,不过是自幼身子虚弱,受不得远程颠簸罢了,其实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吃这么些补药,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可是,他这些话,自己在心里想想倒没什么,却不敢在……当着陛下的面前说。
他没想到,自己进来之后,竟然会看到恨不得戳瞎自己双目的画面。
帝王与臣妻,这样的亲密相拥的模样,他宁愿自己啥都没看到。
不过,既然他已经看到了,自然是不可能再当做啥事儿都没有发生的模样了。
在他刚出了门,张德福就笑眯眯的走到了他的面前,声音极为和缓,“李太医,留步。”
李太医连忙对着张德福行了个礼。
张德福在慕启辰面前是个谄媚的模样,在其他人面前,往日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近侍,旁人自然都是不敢得罪的,今日却对他如此的谦和,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大太监要说些什么。
不过,他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多嘴的人,在张德福开口之前,他便躬身说道:“公公放心,李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此……甚好,甚好啊。”
张德福就是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
小亭中。
慕启辰亲自将已经熬好的药碗端到了苏妙妙的嘴边。
当今圣上亲自喂药,这在旁的妃嫔那里,是绝对不会有的情形,他能够想起来,亲自安排个太医前去诊治已经是了不得了的事情了。
可是,在面对苏妙妙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要亲手替她喂药。
甚至觉得能够照顾她,就心底十分熨帖了。
药喂下去了之后,慕启辰将药碗搁在了旁边的小桌上。
苏妙妙半靠在小福子临时安排人搭建的小榻上,有些似睡非睡的模样。
她似乎有些迷蒙,刚刚有些头晕目眩之间,怎么觉得,好像看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眸光恍惚,可是,在她见到了坐在自己距离不远处的高大挺拔的身影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变。
“你……”
“怎么了?可是头还疼?”
慕启辰看她望向自己,雪白的小脸上有犹疑和惊讶的神色,起身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你怎么会在此地?”
慕启辰眼眸微微一闪,更加欺近了她一些,修长的大手抬起,握住了她细白的手指,“妙妙,你在这里,朕……自然也会在这里……”
苏妙妙低头看向他握着自己手指的大手,脸色变了变,勉强的笑道:“陛下,还请您……请您放开臣妇……我已经嫁人了,您如此待我……我……我该如何与我夫君交代……”
慕启辰却并不听她的话语,握着她的手指不松反紧,低声笑道:“可是,妙妙刚刚可不是如此说的,你明明……对朕也是有情的……”
“我没有!”
苏妙妙眼里都是惊慌失措,身子微微颤抖着,“陛下……您放开臣妇……我……我无事了,此处简陋,还请陛下移驾……”
慕启辰脸色从柔情满溢变得暗沉了些许,声音也变的冷淡了些,“你非要如此与朕说话么?朕……知道你已经嫁人了,可是,朕更知道,你……或许并不是自己愿意嫁过去的,不是么?”
他早就派人调查过了。
若是一开始,他也像旁人一样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是因为荣华富贵或者对萧瑾之的钟情才嫁进了萧家。
在他派人调查过事情的始末之后,他早就从很多细节之中,得到了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她之所以嫁给萧瑾之,并不是因为什么对他情深义重,而是因为,苏太傅府上那个大夫人,用她的母亲威胁她,让她不得不嫁给自己的姐夫。
而萧氏,也没有那么无辜。
萧梓灵不知道为何,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一种隐晦的敌意,却还是安排萧瑾之一定要娶了她。
小小的一个女子,没有倚靠,又哪里可能会斗得过他们这些人呢。
苏妙妙眼眸微微一闪,那略带一丝空蒙的眼神似乎带了一抹淡淡的光,不过,很快那抹光就消失不见了。
她低头,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带着一丝以往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的委屈,“臣妇……没有,臣妇自然是心甘情愿嫁给夫君的,陛下……陛下还是尽快离开吧,否则……”
慕启辰何许人也,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眼前女子眼底的恍惚和无奈。
他心底微微一痛。
不知道是因为对眼前女子的心疼,还是因为其他。
“妙妙……你现在有朕……又何须担忧这些……”
苏妙妙抬眸看向他,眼角的泪意还未消散,卷翘的睫毛上都是晶莹的泪珠,嗓音也带着股颤意,“所以……陛下能够替我做什么呢?我早就嫁给他了,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无论如何,我都会是他的妻子,生是萧家的人,死……也只能做萧家的鬼,即便……即便他不喜我,将我放在后院闲置,萧家的小姐也讨厌我,从未正儿八经喊过我母亲,还有……还有您的妻子,皇后娘娘,一直以来,也是对我颇多苛责……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女子的嗓音颤悠悠的,美眸含泪,楚楚可怜。
慕启辰不由自主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子应该是一直被萧府当做棋子,自然是过的不会太好的,可是,那个时候,他亦是个薄情寡义的帝王,对女子也并没有丝毫的情谊,自然是听之任之,甚至还觉得,牺牲她一个人的所谓幸福,可以适度的压下萧氏的势头,还挺不错。
可是,那只是以前的他的想法,现在……他却觉得心疼至极,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个该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