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慕深找过来,犹豫着说道:“掌门,能带上我一起去吗?”
知道他爱凑热闹。
但没想到这热闹他也要凑。
这一趟,以商清时和谢流渊目前的修为,只能当奉阳的拖油瓶。要是加上个慕深,那奉阳就真的要手忙脚乱了。
是以,商清时道:“你还是好好待在凌霄派里吧,白瑶还在禁地当中,需要人照顾。而且这次去正阳宫很危险,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因此受伤。”
慕深微怔。
其他的字眼被忽略,只从这句话中听出他不想让他受伤。
没来得及为此感到高兴,就见谢流渊低下头去,摆弄商清时的衣袖。
商清时明明看见了,却没有制止,只轻飘飘地瞪了一眼。即使谢流渊变本加厉,握住那截纤细雪白的手腕,他也并无半点要责备对方的意思。
这何尝不是无声的暧昧。
慕深垮下脸来,背影失落又孤单,好似秋日的落叶,打着旋儿掉在地上。
待他离开长生殿,奉阳似乎明白了什么,抱起双手,自顾自地说:“这凌霄派除了我,还有正常人吗?”
“别贫嘴了,走吧。”
商清时打断他。
三人一同出发,奉阳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不眠不休飞行了四天,到达正阳宫山脚下。
这回魏重越终于肯撤掉护宗大阵,让人能够快速飞上去。
正阳宫的长老将他们引至议事大厅,这会儿,厅内连一个人也没有,安静而空旷。
商清时问:“其他人呢?”
“掌门正和其他掌门在另一个大厅谈事。”长老答道:“他特意嘱咐过,将你们单独安排在这,他有事要与你们商量。”
等长老走了之后,奉阳在大厅里转悠了一圈,评价道:“没有结界,没有监视。不这魏重越的品味也太差劲了,白纱帘白桌子白椅子,一眼望过去跟灵堂似的。”
话音刚落,就有人走进了大厅中。
众人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魏重越。
依旧是之前那副打扮,面具将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下巴。
他一身黑衣,奉阳也是一身黑衣,两人站到一块儿,倒是相得益彰。
奉阳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抱起双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而魏重越也并不在乎,一进大厅,立即将视线放到谢流渊的身上。
决赛时,就是这个人用霜降剑破掉了他引以为傲的功法。
那日隔得太远了,他一时将谢流渊当成了那个人,从而引发了心魔。
可如今隔得这般近,魏重越才发现,谢流渊和那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几乎是毫不相干。
那个人无论站在何处,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眉眼间透着极端的自信,张扬又肆意,觉得天下理应臣服在他的脚下。
而谢流渊默默立在商清时的身后,不显山也不露水,眉眼低垂着,看起来毫无攻击性。若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过于出众,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这张脸,魏重越觉得有些眼熟,可或许是活得太久,有太多的人和事要记,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见过他。
魏重越收回视线,道:“我已经和其他掌门商量好了,五日后出发前往魔界。你们凌霄派作为上届修仙大会魁首,也总要做出点贡献才行。”
商清时不答,而是反问:“你把我们单独安排在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有别的事情。”
魏重越说着,终于想起谢流渊是谁了。
很久之前,他的亲传弟子毁了个村庄,而谢流渊就是那村子里唯一幸存的人。
他独自来到正阳宫,说是要讨一个公道。
那时的魏重越看着对方那双黑沉沉的,带着恨意的眼睛,只觉得幼稚可笑。
天底下哪来的什么公道。
弱肉强食才是这世上唯一的法则,人善就活该被欺负。
只不过那时魏重越的心魔已经很严重了,时常头晕眼花,整宿整宿地睡不好,不想再徒增杀孽导致心魔更活跃,所以选择饶他一命。
没想到因为这一念之差,让他活到现在,加入了凌霄派,还拿到了霜降剑。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亲手了结他。
魏重越眯了眯眼,从回忆中抽离,淡淡开口:“怎么说我也是你们先掌门的师弟,算是你们的半个长辈,大可不必如此仇视我。”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之所以单独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我想知道一件事。商清时,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为何我一直感知不到你身上的气息?”
这个问题问得好。
商清时默默往后缩。
而奉阳也适时挡在商清时的身前,冷声道:“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来操心么?”
“当然有关系。”
魏重越也不生气,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模样。
“济世尊者没了,如今修仙界就只有你我二人是大乘修士。你和我注定要打头阵,我总要弄明白商清时是什么境界,免得他拖队伍的后腿。”
“凌霄派愿意让我来,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让掌门为这件事出力?”奉阳毫不退让:“封印血泉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主意,就算你们正阳宫的人倾巢而动,全死在魔界,也别想让掌门为此消耗一丁点灵力。”
眼看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
奉阳是真的动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心思。
魏重越只好作罢,转而提了另一个要求:“商清时,你不愿意出力,我不强求。但我希望你能跟着队伍一起前往魔界,若是真遇上生死攸关的关头,你得帮忙。”
奉阳还想说什么,商清时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回应道:“可以。”
“这才像他的儿子。”魏重越满意了,眼底闪过异样的光,在面具的遮挡下看不清楚:“我已经让左护法为你们安排了住处,这五日内,你们可以随意逛逛。”
待他一走,奉阳便迫不及待问道:“掌门您为何要答应他?魔界那样危险的地方,您怎么能够以身涉险!”
商清时若有所思:“因为我好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