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斩龙台
众人都走后,书院显得格外冷清。
独孤行站在院中,朝学堂的方向瞥了一眼,那儿曾挤满了喧嚣,如今却空荡荡的,只剩几片枯叶在门槛前打转。
他心头一紧,忍不住低声道:“人事无常,真是说变就变。”
叹气归叹气,但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少年转身朝灶房走去。
灶房里,他翻出一把刃口锋利的菜刀,掂了掂,寒光映在手上。
他重新返回竹林,挑了根高而韧的老竹,抬头瞧了瞧。那老竹竹身笔直如枪,枝干粗壮,竹节凸起疙瘩,表面裹着一层斑驳的青灰,透着几分岁月的苍劲。
少年低声道:“竹兄,别怪我手狠,命数如此。”
他手起刀落,菜刀虽利,砍在竹身上却不那么顺畅,竹节咯吱作响。但少年好歹还是习过武的,几刀下去,老竹应声倒地。
“是根好竹子。”独孤行擦了把汗,将竹子截成几段,用麻绳捆紧,麻利地编了个四四方方的竹箱。他拍了拍箱身,嘴角一弯,露出几分满意,“第一次动手,还挺像样。”
他背起竹箱试了试,箱子贴着背,舒适得像是量身打造,他忍不住自语:“没想到我还有这手艺。”
接下来的日子,独孤行在书院里待得悠闲。他要么在院子里练拳,拳风带起落叶飞旋;要么窝在齐静文留下的书房里,翻弄那些旧书。
齐静文没留下多少书,大多是些地方杂记,记着奇人怪事,也有几本满是人生道理的读物。书不名贵,独孤行猜想,兴许是齐先生走得匆忙,带不走这么多,才留在这儿。或者,是特意留给他的。
他懒得细想,只觉得这些书不能白白糟蹋,打算临走前多啃几本。比起那些枯燥的大道理,他更喜欢翻杂记,里头的奇闻异事读起来带劲,总能勾起几分兴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滑过,他在书院里足足待了一个月,才动了离开的心思。
走那天,他又砍了些竹子,做了个装书的竹盒,挑了几本合眼缘的书塞进去。看着书房里剩下的书,他挠了挠头,低声道:“东西太多,竹箱装不下,可惜了。”
那些书虽不值钱,就这么扔了又舍不得。
他扫了眼书房,决定收拾一番,把书藏好。无人看管的书院,难免招来小贼,书不贵重,丢了也怪心疼的。
他捧着本《大齐奇闻经》,琢磨道:“不如在屋里弄个暗格,把书塞进去。”他抽出小刀,在木地板上撬了个口,又挖了个浅坑。为防潮,他铺了块竹板垫底,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书一本本放进去。
忙完后,他拍拍手,满意地嘀咕:“这下不怕被人顺手牵羊了。”
独孤行走出书房,抬头一看,天色已暗,太阳沉下山去,西边只剩一抹残红。
他背起装满物件的竹箱,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即刻动身。他迈开步子,朝书院外走去,靴子踩在石子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走到大门前,他停下脚,回身望了一眼。
书院门上的“文崇书院”匾额在暮色中显得有些黯淡,少了往日的生气。他在这儿没待多久,可凌山城的事、师父的离去、齐先生的教诲、和李咏梅的离别,都像刀刻般留在了心头。如今人走院空,却依然在他胸口留下一抹挥不去的痕迹。
独孤行深吸一口气,风吹过竹林,沙沙声响在耳边。他低声道:“就这样吧,该上路了。”
夕阳余晖洒在他背上,拉出一道孤影,渐行渐远,像一柄出鞘的剑,刺向未知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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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又在找你的宝贝剑啦?”何博斌嘴里叼着条干鱼,嚼得嘎吱响,一边斜眼打趣道。
陈老头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冷道:“废话!剑丢了,我能不急?”他盘腿坐在一块青石旁,闭着眼,双手掐着古怪的手诀,像是沉浸在某种感应中。
何博斌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靠上青石,坐得随意。他瞅了眼还在那儿屏息凝神的陈老头,好奇心挠了挠,问道:“老头,你当真半点不担心那飞剑落人手里,被人拿去作乱?”
陈老头眉头一皱,眼皮都没抬,低声道:“除了我跟......那小子,谁也使不动那把剑。”
何博斌眉梢一挑,来了兴致:“这么玄乎?”
陈老头嘴角抽了抽,继续闭目感应,“一把满是裂痕的破剑,除了我和他,谁稀罕用?剑这东西,自有灵性,会认主。你以为随便捡把剑,就能舞得顺手?”
万物有灵,剑更是如此。即便剑身落入旁人之手,只要剑主未死,那缕剑意依旧能遥遥相牵,旁人就算手握长剑,也不会舞得顺心。
何博斌点了点头,嚼着鱼干又问:“那你就不怕有人把那飞剑熔了?万一对方看中的不是剑本身,而是那身材料,炼成别的玩意儿,岂不是要闹出大乱子?”
陈老头眼角一斜,淡淡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剑气城听说过没?”
何博斌愣了愣,嘴里鱼干差点掉下来,忙道:“当然听说过!镇守南方妖界的边城,谁能不知道?”
陈老头哼了一声,继续道:“剑气城里有个剑规楼,楼里立了块石碑,你知道不?”
何博斌随口道:“知道。那石碑是天外陨石打的,硬得要命,十二境以下的,谁也别想在上头留痕。不过那碑也不是没瑕疵,右上角缺了块口子,剑气城还通缉过那偷石头的家伙,后来不知咋的,就没下文了。”
汉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忽地顿住,瞪圆了眼盯着老头,“你该不会……”
陈老头耸了耸肩,淡淡道:“啥叫偷?我那是当着城主的面抢的。那会儿的城主还是个毛头小子,嫩得很。”
何博斌倒抽一口凉气,鱼干咬在嘴里忘了嚼,惊道:“你是说,你那飞剑跟天外陨石有啥关系?”
陈老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想啥呢?不过是拿了点料,做了个剑柄罢了。”
随后,他嘴角一弯,露出几分得意,“剑身是用‘斩龙台’的铁石,混着八方水土锻出来的,那才叫真家伙。”
“斩龙台?”何博斌微微皱眉。
陈老头呵呵一笑,摆了摆手,低声道:“那是另一座天下的地名,你不必刨根问底。只需知道,这天下能炼那玩意儿的,就一个家伙,叫董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