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珍自从杨心悦开学那天见过杨荣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她心里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对杨荣礼的心思,但是不知为何,心悦就像知道一样。总是有意无意跟她提起。
她哥要去上海念大学了。
她哥出发去上海了,到上海了。
她哥的诗集出版了。
反正关于她哥的一切,她都要跟彦珍讲。
“心悦,”姜彦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杨心悦的话,“我知道你很喜欢你三哥,但是能不能不要老是在我面前提他?”
杨心悦有些惊讶地看着姜彦珍,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可是……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三哥的事情啊。”她委屈地说道。
姜彦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每次听到你说起他,我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复杂。”
杨心悦皱起眉头,“为什么?难道你讨厌我三哥吗?”
姜彦珍摇摇头,“不讨厌啊!可是他于我而已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已。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不过,我现在压根不想去想自己的终身大事。”
杨心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握住了姜彦珍的手,“彦珍,抱歉,被你看出来了。可我真的觉得你跟我三哥很般配!”
姜彦珍惊讶地看着杨心悦,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诚实以告。
“好吧,心悦,你的确勾起了我对你三哥的好奇心。可是,我们是接受过新思想的新青年,我觉得两个人的结合应该要有感情基础。你明白吗?”
杨心悦微笑,“我当然知道!你就说,你对我三哥有没有好感吧?”
“你在我面前把你三哥说得那么好,要是他本人不是那样的,你岂不是要自己给自己几嘴巴子?”彦珍打趣道。
“怎么会?我三哥本人比我说的好百倍好吧?而且,我觉得我三哥对你有很有好感呢。要不,你了解了解一下我哥再说?”
姜彦珍听了杨心悦的话,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把他说的那么好,可他现在去上海了,我想了解也不行呀!”
“你们可以写信嘛!”
“写信?”
“嗯。等我二哥来信了,我就给你他的地址。”心悦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发现彦珍脸上细微的变化。
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没有跟心悦写过信吗?那他怎么给自己写信了?
“他,没跟你写信?”彦珍小心翼翼问道。
“我三哥写信文绉绉的,我不爱看。我们都是通过电报联系。”
“哦。知道了。”彦珍若有所思。
收到来自上海大同大学的信,姜彦珍非常疑惑。她确认自己没有亲人朋友在那里求学,好友的哥哥倒是有一个在那儿。
她好奇地拆开信件,竟然正是心悦三哥杨荣礼的来信。他的信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新作的诗词寄来请她品鉴,还说什么请她指正。他的文学造诣远远在自己之上,哪里还需要她指正?
看着他苍劲有力的字,彦珍不禁对那个远在上海的人心生好感。
“彦珍,我跟你说。我三哥这个人,只会读书,不会追女孩子。你要是喜欢他,真的得主动一点。上海那么多摩登女孩儿,你就不担心我三哥被别人抢走吗?”
姜彦珍却没有细听心悦的话,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便没有回信。接连收到了几封都是与她分享诗文和学校趣事的信之后,彦珍越发觉得杨荣礼的思想深邃,见识广博。
她试着回信,与他探讨自己在文学创作方面的困惑。得到了杨荣礼热情的回应。于是两人的通信也愈加频繁起来。
当然,心悦对此一无所知。
她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彦珍拐到自家当嫂子,他哥已经跟彦珍好上了。
这边杨荣礼到了上海以后,很快与唐仲坤上海的上级取得了联系。等他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和事情的进展,他发现自己真的选对了。
人不能没有信仰,而信仰的力量又是无穷的。
又是一个休息日。
杨荣礼来到接头地点。他换掉了学生装,穿上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灰色布衫,戴着礼帽。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等待有人来找他。
“谨衡老弟,你怎么在这里?”
杨荣礼抬头看去,竟然是自己的发小,何蕴泽的二哥,何近贤!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本书,《楚辞新论》。
两人对了下眼神,确认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近贤兄何时到的上海?又何时加入的文学社?”杨荣礼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最后还是只问了这么两句。
何近贤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此刻并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们二人一同走进了斜对面的吉通书店,掌柜的见状赶忙迎上来,热情地询问道:“二位是来买书的吧?”
杨荣礼微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资治通鉴》,说道:“贵店的书籍品质上乘,我想再来挑选几本。”
何近贤紧接着说:“是否有一些珍稀的孤本典籍呢?价格不是问题。”
掌柜的喜笑颜开,连忙回答:“有的,有的,请二位随我到里面看看。
两人随掌柜的进到里间,何近贤难掩激动之情,紧紧握住了杨荣礼的手。“荣礼,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杨荣礼此时也是心潮澎湃,“你怎么会在上海?你不是去法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旁的掌柜的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惊讶:“你们两个以前认识?”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是啊,真是太巧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何近贤笑着补充道:“我可比他大两岁呢,小时候他总是跟在我和他二哥屁股后面转。”
杨荣礼闻言不禁笑出了声,打趣道:“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老是想着甩掉我们三个?”
何近贤想到那三个跟屁虫,也觉得小时候的他们很是可爱。心悦妹妹软萌可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三弟蕴泽总是装作小大人模样,生怕他们不要他跟着,荣礼那时候的眼神就带着机智,如今再见,已经是翩翩公子了。
何近贤轻轻拍了拍杨荣礼的肩膀,介绍道:“这位可不是普通的掌柜哦,他是我们两人共同的上级,萧启铭同志。”
杨荣礼热情地与萧启铭握手,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启铭同志,你好啊,真是幸会幸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这位新认识的同志的敬意。
萧启铭看到这两位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小伙子,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他们的出现让如今上海暗淡的氛围都变得活跃起来,有更多有识之士的加入,共产主义事业也将能早日实现。
萧启铭微笑着回应道:“荣礼、近贤,欢迎你们的加入!以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两人的信任和期待。
杨荣礼突然有些尴尬地开口:“启铭同志,其实……我还没有正式入党。”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萧启铭闻言一愣,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着说:“哦?那是什么原因呢?”
杨荣礼解释道:“我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组织考察时间长一点也是应该的。目前我还在考察期。”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萧启铭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只要你努力表现,相信不久后就能通过考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何近贤也拍了拍杨荣礼的肩,“别泄气,我们相信你很快可以通过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