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总算是让小的寻到您们啦!”小林子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喊道。
杨心悦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碗筷,起身迎向他,“瞧把你累成这样儿,快些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香草也赶忙从桌上拿起茶壶,娴熟地为他倒了一杯茶。
小林子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待稍微缓过神来,他这才再度开口道:“小姐,方才小的去打听了一番,杨记药铺与咱们如今所处的码头之间尚有不短的一段路。这一路都是山路,小的爬坡上坎,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好不容易找着地方。”
“小林子,你先别着急,先喝口水润润喉,再慢慢讲与我们听便是。”说话间,香草再次为小林子添满了杯中水。
小林子点头,端起茶杯,又喝了两口,说:“吴掌柜前两天生病了,卧床不起,这两天他都是派了店里的伙计在码头等咱们,只是那个伙计今天没认出咱们来。”
杨心悦对小林子的话半信半疑。但是表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悦,她神色担忧地道:“吴掌柜是不是病得很严重啊?都卧床不起了。我们还是赶紧吃,一会儿去看望他一下。”
这时,店小二又端了一碗面过来。杨心悦往小林子面前推了推,“辛苦你了,赶紧吃吧!”
小林子道了谢,拌了拌碗里的面,大口吃了起来。
等吃了两口,填了点肚子,小林子继续说道:“吴掌柜派了人来帮咱们搬东西,咱们歇一会儿就走,他们会领咱们去大少爷在这边置办的宅子。吴掌柜说,他今天实在是病得太重,明天身体稍有好转就来见小姐。”
说完,小林子又吸溜了一大口面。
“这位吴掌柜,都病成那样了还想着安排咱们的去处,好像也还挺细心的。”香草在旁边念叨。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把咱们晾在这边这么久。”
“可不是吗?连病了都不忘嘱咐底下的人把咱们安顿好。”
香草没听出杨心悦话里有话,但听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便不再言语,只等着和她一起看来人怎么说。
跟着小林子过来的伙计叫廖五,说是吴掌柜的远房亲戚。廖五身材偏瘦,中等身高,只是跟那些码头上挑货的伙计不同,他皮肤偏白,一看就不是做苦力的伙计,倒像是店里算账的先生。
吴掌柜其实是管家吴伯的堂弟,当年大哥开拓重庆市场,吴伯推荐了会拨算盘的堂弟吴友明。
杨心悦没有见过吴友明,但是重庆这边的药铺经营一直不功不过,大哥还把接待她的任务交给他,看来对他还是信任的。只是,吴友明的这个病来得有点蹊跷,杨心悦心里便有了不好的猜想。
猜想归猜想,还是得抓紧时间先安顿下来。
心悦吃完面,走出来,便见到廖五已经恭恭敬敬地在面馆外候着了。廖五上前见礼,“小姐和香草姑娘一路辛苦了。”
心悦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但也非常的客气疏离。
“是挺累的,带路吧!早点安顿下来,还有时间去看望一下吴掌柜。”
以心悦对大哥的了解,安排吴友明来接她,说明哥哥对吴友明非常信任。可吴友明却没有亲自来接她,还让她们在码头等了大半天,心悦心里窝着一团火,无处发泄。
这个吴友明最好是真生病了,如果是装病,哼!那他就一直病下去,不用再当什么掌柜了!
廖五听出了杨心悦语气里的疏离,也没有了攀谈的心思。他喊了几个轿夫,让心悦和香草坐上去。
心悦确实是累了,便直接坐了上去。
香草连忙摆手,说不用。心悦睨了她一眼,说:“女孩子的脚很金贵的哦。好好将息着点。再说了,这边台阶多,你走不了多远就会累趴下。还怎么照顾我?”
香草一噎,只好乖乖坐了上去。
重庆的轿子其实叫滑竿。
主要由两根结实的长竹竿绑扎而成,相当于担架的作用。中间架以竹片编成的躺椅或用绳索结成的坐兜,供乘客乘坐,前垂脚踏板,方便乘客搁脚。其整体结构简单、轻便,易于轿夫抬行。
由于重庆地形复杂,多山地和坡坎,普通的车辆行驶不便,滑竿却完全不会受到地形条件的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地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
正因如此,滑竿成为了当地居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种重要交通方式。
杨心悦小时候陪祖母去峨眉山上香的时候坐过滑竿,倒也没觉得多新奇。
香草却端端正正地坐在滑竿上,随着轿夫们的步伐,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摇晃起来,那颗原本平静的心仿佛也随之上下起伏不定,始终无法真正安定下来。
看着眼前努力挺直腰背的香草,心悦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并轻声说道:“姐姐呀,你看我这样子舒舒服服地躺着不是挺好吗?可比你一直端端正正坐着要惬意得多呢!要不你也试试看吧!”
香草看着心悦惬意的样子,也试着躺了下来,虽然滑竿还是那么晃动,但是却没那么让人害怕了。香草看着前面穿着背心,晒得黢黑的轿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走着属于自己的路。香草却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里。
她放下紧张的心情,环顾四周,看着周围慢慢变幻的风景,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一行人穿梭于人群之中,拿行李的伙计们也手脚麻利地跟着,走了约莫一刻钟,总算到了地方。
廖五站在杨府门前迎着心悦几人进门。
心悦看香草一路上欲言又止的样子,走进门后便小声问道:“香草姐,你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香草摇了摇头。她来到重庆以后,发现码头的一切都好熟悉,尤其是长长的台阶和码头周边那些低矮的房子,都让她莫名有种熟悉感。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重庆人,但是她又想不起任何有用的信息。她怕自己空欢喜一场,于是不打算跟心悦说。
心悦并不知道香草的想法,于是打趣道:“二哥在这里念书的时候应该也住过这里。咱们一会儿去他房间里瞧瞧呗!”
香草不置可否。因为她其实也想看看二少爷住过的地方。她已经两年没见到过他了。
香草和心悦被宅子里的小丫鬟带着,七拐八拐地才到了提前为心悦安排好的厢房。
香草向小丫鬟打听了一下宅子的情况,小丫鬟摇头,“我也是前几日才被买来的,吴掌柜只说要伺候小姐,其余事情我都不知道。”
“那外面的伙计呢?他们也是刚来几天?”香草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大少爷安排事情不会这么潦草。
心悦也觉得事有蹊跷,但看着小丫鬟一副不像说谎的样子,也就不再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