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到林如海回信,信中大力支持黛玉此举,随信前来的还有一大笔银子,嘱咐她不用吝惜银子,尽可去做,不用顾忌,皇上早就有这个想法。
林如海言道:
当今圣上眼见这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之日久矣,心中却渐生隐忧。
目之所及,朝堂之下,诸多男子皆沉溺于吃喝玩乐,胸无大志,不思进取,只知贪图眼前逸乐,全然忘却了守土报国与修身立命。
而深闺之内,却不乏聪慧伶俐、才情出众之女子,她们身负绝世之资,却被那严苛礼教与陈腐规矩紧紧束缚,宛如明珠蒙尘,不得见天日。
皇帝暗自思忖,若黛玉真能成就一番女子自强之大业,于国于民,皆有莫大之益。
一则,女子若能习得技艺,谋得营生,便可依凭自身之力完税纳赋,充盈那空虚已久的国库。
二则,女子若能崛起,仿若一面明镜,可使男子见贤思齐,激发其潜藏之斗志,令他们自省自励,重拾自立自强之心,不再碌碌无为,虚掷光阴。
黛玉看了信,大喜过望,心里又生怪异,问道:“大圣,为何当今如此便轻易答应?若是我真的做成了,让这天下女子地位高于男子,他岂不是……”要被那些世家大族、朝廷官员给恨死?
孙悟空也甚觉奇怪,不过他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笑道:“这个皇帝许是觉得是一个小姑娘的突发奇想,就算再厉害,也掀不起大风大浪。
就算做成了,不过是小打小闹,正好现下朝中江湖上下,男子不思进取,只知享乐。
若是这些男子看到女子居然能有此成就,必不甘心被压下去,反而能激发其斗志,对谁都有好处。
他会许你做成此事,只是当你真的做得大了,使女子太过厉害,届时便是他出手压制你了。”
黛玉有些怅然若失,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开明的君主,没想到也是如此……
不过此事终究对女子有好处,既承圣意,黛玉便决意将此事做下去,就算是帮助一部分女子,也是她心中所愿。
自此,二人便忙碌起来,日日来往于木石居和城外庄子之间,有时若是过于忙碌,也会住在庄子上。
孙悟空思及日后会有众多女子住在此处,安全问题不可小觑,忍着心痛拔下大把汗毛,作为庄子的护卫。
在黛玉和孙悟空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时间匆匆流逝,很快便进入了盛夏。
贾府表面上仍是一派奢靡,内里王熙凤却已经开始收减开支,往年除了主子,一些体面的丫鬟也能用上冰盆。
今年却不管是哪个丫鬟媳妇婆子的,一律没有冰盆供应,若是想要,自己掏钱去买。
就连主子也不是时时都能用上冰的,一时之间,主子下人个个怨声载道,抱怨王熙凤待人严苛。
王熙凤自从有了儿子,腰杆子都直了不少,这贾府日后都是她儿子的,若是她不俭省着,花费的可都是她儿子的银子!
王熙凤发了狠,抓了几个碎嘴头子,她也不惩罚,只是毫不留情地将人赶了出去,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贾府的丫鬟婆子被她借着由头赶走了数十个。
这数十个下人整日游手好闲,偷奸耍滑,王熙凤早就看不过去了,没有抄他们的家之后再撵出去,已经是她为了给大姐儿和贾芃积德。
贾母和王夫人此时都闭口不言,既不能下王熙凤的面子,更不想触她的霉头。
邢夫人的一个陪房也被赶走了,哭着喊着求邢夫人做主,邢夫人本来不爱管事,这次自觉作为婆婆的里子面子都没了,使人叫了王熙凤过来,本想狠狠骂一顿。
王熙凤就凭着她骂,冷冷看着,也不说话,倒把邢夫人看得没底气了,最后勉强道:“我也知道你管家的辛苦,这不是……求到了我这儿,不好没个说头。”
王熙凤见邢夫人这般说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客气地回道:“太太这话说的,我可当不起。
我不过是个操心的命,为了这府里日夜熬煎,想着能多攒下些家业,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谁成想,我这一片苦心,倒成了招人嫌的由头。
那些个下人,整日里只知道嚼舌根,偷懒耍滑,我若不整治整治,这贾府还不得被他们蛀空了?
莫说大爷日后的前程,怕是连眼前的体面都难维持。
太太您是长辈,本不该我多嘴,可您也得为大爷想想,别为了些许小事,误了大局。
若事事都求到你上边,你事事都管不成?”
邢夫人被王熙凤这一通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也无言以对。
王熙凤自此更是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整改贾府。
她先是重新梳理了各房的用度配额,将那些不必要的开支一一删减。
以往各房每月领用的脂粉香料,她亲自查验,剔除那些华而不实的昂贵之物,换成经济实惠且品质尚可的,有人重复领的银子她更是一文不肯多给。
缩减了菜品的花样与数量,除了节庆与招待宾客,平日里不再供应那些珍馐佳肴,只以家常菜肴为主。
王熙凤亲自清查账目,那些被管事们中饱私囊的租子和田产,她一一追回,重新订立契约,安排亲信之人监管。
她还规定,凡府中采买之事,必须多人经手,互相监督,杜绝虚报价格与以次充好的现象。
王熙凤着人记录整个贾府下人,在册的才给发月银。
这一查就连心里有底的她都唬了一跳,贾府拢共没几个主子,下人就有五六百!
更别说其中有一些下人只管拿月银不干活。
除了继续裁掉那些冗余的丫鬟婆子,王熙凤还规定下人们每月需完成既定的任务,无论是洒扫庭院,还是针线女红,表现优秀者赏银,懈怠者则扣减月钱甚至逐出府去。
经过王熙凤这一整顿,贾府清明不少,却也因着人少,贾府看着萧条冷清许多。
一日暑热,宝玉却毫无困意,他房里的丫鬟最近些时日不知怎么了,各个都爱犯困,甚至有些还爱干呕。
宝玉忧心忡忡,担心她们生了大病,便寻思着什么时候私下求了王熙凤找好的大夫或者太医给丫鬟们瞧瞧病。
不知不觉间,宝玉便到了王夫人处,见几个丫鬟昏昏欲睡,都在打盹儿。
王夫人在里间儿睡着儿,旁边的金钏儿一边给王夫人捶腿,一边也困得恍惚。
宝玉悄悄走过去,轻轻掐了金钏儿的耳朵一下,悄声关心道:“怎么这般困?莫不是累着了?你去边上坐着,我来替你捶。”
金钏儿甜蜜地笑了笑,亦小声道:“你去一边儿玩吧,我不累。”
宝玉蹲在金钏儿身边,从荷包里取出一丸提神醒脑的药,塞进金钏儿嘴里。
宝玉看王夫人仍是闭着眼,又拉着金钏儿的手,轻道:“明日我就和太太讨了你,咱们日日在一处,再不让你受这苦。”
金钏儿一笑,柔声道:“急什么,是你的终归是你的……”
刚想再说什么,嘴里的丸药生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得她欲呕出来,直干呕了好几声。
王夫人猛地睁开眼,眼神一厉,翻身起来打了金钏儿一个嘴巴子,骂道:“下流贱婢,胆敢教坏爷们儿!什么你的我的,猖狂的东西!”
宝玉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