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耶！”
比声音更快的是冲上去的边陨，可最终也只救下了半具残躯。
被夺食的虫子发出了尖锐的音波，愤怒地将带着锯齿的镰刃高高地劈砍下来。
边陨！
边陨还没有跑出攻击范围！
几人反应极快地冲过去想要挡住虫子的下一次攻击，给他争取出一个撤退的时间。
偏偏耽误的这一会儿，藤蔓就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张扬地在空中狂舞，发出“咻咻”地破空声。
答案毋庸置疑，这是一只军团长级虫族。
原本要上去帮忙的几人只能紧急停了冲势，转身无奈地和藤蔓进行缠斗。
好在边陨抱着莫耶一个就地翻滚躲开了虫子的攻击，镰刃被深深地凿进了土里，溅起无数碎石灰尘。
裂缝深深地下陷，一只又一只的虫兵从中钻了出来。
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边陨将莫耶的尸体放靠在了树旁就加入了战斗。
莱瓦纳的处境还要更艰难一些，因为要护着她的缘故，回击的动作受限，他的手上已经有了好几条因躲闪不及而导致的划痕。
一旁默不作声的明冠有好几次都帮着挡下了向莱瓦纳背后而来的攻击。
锦一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抓紧莱瓦纳的衣服，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尽量不要让自己太影响莱瓦纳。
原来怕急了真的连尖叫也无法发出，原来弱小真的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
局势越发紧张，大虫子、虫兵还有变异藤蔓，寻常只其二就能让一支小队覆灭，更何况三者齐聚。
小队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只有锦一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会多关注莱瓦纳这里几分。
这样的关怀更叫她有些难堪。
“不能再拖下去了！”
边陨看了一眼队员的状态，果断地下了命令：“莱瓦纳，战场上保护向导是第一位。”
“待会儿我们既然合力撕开一个口子，你带着一一走！”
锦一克制住了自己涌到喉间的“要走一起走”，这样的话说出来是一种愚蠢，她不可以在没有贡献的情况下还要扰乱指挥。
沉默地被莱瓦纳抱起，然后沉默地看着其他人奔向死路。
没错，死路。
每一个人都不再计较是否会受伤、不再保护要害，而是真的拿命去赌一个可能。
这只是一个游戏。
她不该太过沉浸其中。
明明是这么想的，可当下一秒她看见竹铭被大虫子拦腰撕碎时，视线瞬间模糊。
呕……
粗鲁地擦了一把眼泪，锦一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从莉珊的后心处穿出的变异藤蔓。
还有她直直直直伸过来的手。
“一一……别怕。”
就像是延迟了一般，锦一听到了莉珊温柔的声音。
明冠和边陨在来瓦纳冲出包围的瞬间，就脱力一样的被藤蔓捆起，消失在虫潮中。
这只是一个游戏。
他们都没死，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可再怎么暗示自己，眼泪也还是大颗大颗地落下，砸在了哨兵的颈窝中。
“莱瓦纳……”
“我……在。”
不对，莱瓦纳只是话少，但声音没有这么虚弱。
锦一低下头，才发现他的腹部已经被贯穿，血流了一路。
“莱瓦纳，放我下来，我们退出虫族战场吧，你受了重伤，就算我侥幸跑出去了也什么都做不到。”
“我们已经输了，退出吧。”
“这只是一个游戏！”
可回应锦一的是突然出现的熊熊，她从一个怀抱换到了另一个怀抱。
极速倒退的景象中心，莱瓦纳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震动着翅膀的虫子和藤蔓紧跟在锦一后面，无机制的复眼没有任何情绪地看着她！
这不是游戏吗？
她不想玩了。
熊熊的双爪紧紧地扣着锦一，不让她挣扎。
对了，退出！退出的动作是在头上比个兔耳朵。
她不想玩了。
这只是个游戏，不是吗？
退出啊！
她一次又一次在头上比兔耳朵，可面前的场景始终没有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超出了和主体分开的距离，熊熊突然间化作光点消失，锦一顺势滚落在地。
她不要玩了！
退出的按钮在哪里？在哪里！
锦一迎着虫族追来的方向跑了过去，在游戏里死亡应该会强制掉线吧，再不济也可以见到他们吧！
可是虫族就像是有意识一样没有伤害她，只是把她往来时的方向驱赶。
重新回到了大虫子的面前，那双巨大的竖瞳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戏谑、嘲弄。
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锦一有些恍惚，虫族战场真的能做到这么逼真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场实际的模拟。
进入端新增加的功能其实是传送？
“你是真实的吗？”
虫子突然间发出尖锐的鸣叫，阵阵声波袭来，头部传来熟悉的钝痛，这是……精神冲击。
锦一更加疑惑了，虫族战场构建了军团长级虫族、构建了变异藤蔓，就连精神类攻击也模拟出来了吗？
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吗？
也许是炫耀战果、也许是威慑，虫兵将每个人的尸体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她的面前。
锦一呆愣地将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划过，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就都带上了死气的青灰。
离她最近的就是明冠。
嘴硬的犟种就这么了无生气地躺在她的脚边，虫兵的断肢还卡在他的肩上。
多好笑。
武力值这么高，两回遇上虫子都这么惨。
还有钓钓，一条皮肉翻卷的伤痕横穿了整张脸，那么烧气的一个人，衣服破烂、满脸的血……
连告别的没有。
不是说，重要人物临死前，都会给个说遗言的时间吗？
“我不一样吗？”
“你为什么不杀我？”
锦一蹲在地上，抖着手摸上了莉珊带笑的脸颊，这是她的最后一个表情，最后一句话是——
一一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啊！
笑得明媚的小香猪、总是使着绿茶招数的莫耶，其实活泼一点也很可爱啊！
“为什么……不杀我呢？”
锦一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了。
她不管怎么尝试，都没有找到退出的按钮，血是真实的、连心痛也是真实的。
她快怀疑，这是墨诀影联合所有人给她演的一场戏。
可是……
他们不舍得这么欺负自己的。
莉珊不会、明冠不会、莱瓦纳边陨莫耶竹铭都不会。
面前的虫子仍旧用那种眼神看着锦一，似乎要将面前人所有的痛苦都吸纳。
锦一闭着眼睛，却依旧看得很远，就好像从高处俯瞰，一群又一群兵虫在林中游荡着。
精神力层层涌起，像海浪一样跌宕，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半透明一样的存在。
无法和这个世界相连。
直到一双手从后面捂住了锦一的眼睛，将她拥入了怀中。
清冷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