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元婉如起来的时候,如同前几日一样,陆江年已经不见踪影了。
早膳已经摆好了,她落座之后,庞嬷嬷走过来小声说:“隔壁院子请了太医,说是刘夫人病了。”
“病了?”
元婉如觉得有些奇怪,昨天在枫叶林的时候,陆薇看起来,身体没什么问题。
庞嬷嬷看了一眼旁边,将声音压得更低:“昨夜大公子过去,他们似有争执。”
言下之意,陆薇也许是气病了。
“哦,病了就好好养着吧,我就不去看她了,省得她病情加重。”
于情于理,其实她该去一趟的。
但是,庞嬷嬷知道,即便元婉如对陆薇掏心掏肺,陆薇也不会念她一分好。
大公子和大夫人都默许,她们夫人不与陆薇来往了,那就没必要上赶着讨好了。
吃了七八分饱,元婉如准备出门,庞嬷嬷不放心地叮嘱:“奴婢瞧着,今日起了风,外头冷了不少,您穿厚实点,马场空旷,别冻着了。”
穿了一件厚厚的袄子,外面披着一件薄披风,元婉如径直朝马车走过去。
虽然天气不是很好,但是马场上十分热闹。
秋天是一个色彩浓厚的季节,广阔的草地黄绿交融,寒风吹过,草丛晃动,波浪连绵起伏,蔚为壮观。
行宫虽然大,可是最热闹的地方,除了皇上身边,就属这里了。
听说,每一天,都会有人在这里相约赛马,争个高低。
她和陆芸走进马场的时候,正好看见孙海宁和孙涣之围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待元婉如她们靠近的时候,万斌也凑了过来。
“怎么,比赛要开始了吗?”
今天,孙海宁约了几位姑娘,比试马术。
孙海宁侧目望过来,她今天穿了一身正红色的骑马装,英气勃勃,神采奕奕,十分亮眼。
“还没有呢,我还想着,你不会因为变了天,就不出门了,若是这样,我一定不理你了。”
两个人虽然成为了朋友,但是性子一动一静,相差挺大的。
说话间,清冷的秋风刮起,元婉如拢了一下身上的披风:“穿厚点就行了,我也喜欢看热闹的。”
她今日穿的是浅蓝色束腰袄裙,外罩淡粉色的披风,色彩恬淡清爽,含笑看过来的时候,眉眼如画,满地金黄的草木,皆沦为背景。
孙涣之看过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她的笑容,青黛明眸,莞尔一笑,这阴沉的天,都好似亮堂了许多。
感觉,她好像变漂亮了。
他没敢多看,这是好友的妻子,他可不能失了分寸。
万斌和陆芸也在这个时候,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又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元婉如捕捉到这个画面,不禁感叹,真是纯情少男少女。
孙海宁走过来,指了指西北角的一处茶棚:“瞧见没有,今日慕容绫也来了,那茶棚里,还坐着安宁长公主。”
元婉如当然知道,这位安宁长公主是何人。
说起来,元婉如虽然不认识这位贵人,但是,还挺欣赏她的。
身为女子,十分坦然、干脆。
安宁长公主十八岁那年,要求自己选驸马。
少女怀春,喜欢俏郎君,公主也不能免俗。
她看上了一位世家公子,亲自登门问那人,肯不肯娶她。
能得到大景城最受宠的公主垂青,想来没有多少人,能够把这样的殊荣,拒之门外。
谁知道,公主成亲不到一年,就进宫请旨和离了。
和离的原因,虽然众说纷纭,但是私底下,大家普遍都认为,最靠谱的那一条,就是驸马不行。
中看不中用。
据宫里的传闻,安宁长公主亲口说,驸马太没用了,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她不喜欢当活寡妇。
这种话,是多么炸裂,若是传扬开来,让天下人怎么看公主呢。
虽然不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可是那个当口,先皇哪里能同意女儿的胡闹呢。
拖拖拉拉过来大半年,谁知道,安宁长公主开始流连风月场所,这下,谣言愈演愈烈了。
先皇终于下旨,公主和驸马,和离了。
随后,安宁长公主迅速成婚,第二任驸马,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将军。
前后对比,人们越来越相信,公主不要第一任驸马的真实原因,就是那方面。
本以为,安宁长公主从此以后,就能幸福美满了。
没想到,这第二位驸马是个短命的,婚后一年,意外身亡了。
安宁长公主对他也不算冷心冷肺,守了一年的孝之后,就放出话来,她要选驸马。
她还不是静悄悄选,先是让画师把京城适龄青年的画像,全都送到她案前,通过筛选,挑了二十个样貌出众的男子。
之后,摆了个擂台,让他们比武,她从中择优。
那个场面,闹得非常大,许多人内里对安宁长公主的做法,非常反感。
但是,人家是公主啊,谁敢说什么。
经过好几个月的折腾,安宁长公主,总算选到了心满意足的驸马,比她小了四岁。
时至今日,她身边的男人,还是那个驸马,后来,生儿育女,这些年就过去了。
孙海宁一副看好戏的语气:“秦王妃托安宁长公主保媒,想要把慕容绫嫁给王家。”
“碍于安宁长公主的面子,王家只怕不愿意,也要硬着头皮应允了这门亲事。”
元婉如好奇地问:“安宁长公主对慕容绫,比较疼爱吗?”
以前好像没有听说过。
孙海宁摇头:“这倒不是,好像,是因为秦王妃之前帮过长公主一个忙,所以她才会插手慕容绫的婚事。”
“不过,慕容绫是她的侄女,长公主也不讨厌她。”
说起这个,她看了一眼元婉如:“听说,当初慕容绫扬言要嫁给陆江年,长公主还挺支持的,觉得她有自己的想法。”.
元婉如有些无语。
那也得两情相悦吧。
“长公主这个人,一向离经叛道,喜恶难定,我们离她远点就是了。”
元婉如这下听明白了,原来孙海宁是怕她吃亏。
“你放心吧,我一会就待在那边看你赛马。”
她指了一下南边的看台,和慕容绫他们正好是两个方向。
可是,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