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取出手帕给她擦泪,又递过茶去。
沈婵还是委屈得不行,眼泪就像那断线的豆子似的纷纷滚落。
“是我命不好,没投生在大户人家,要不然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嫁给你,做冯家的儿媳妇了。”
“出身不能决定人的一生,命运是可以改的。”冯昭另递了块干的帕子过去,轻声安慰道。
她若出生在大户人家,岂不就和那些庸俗封建的大家闺秀一个样子了?那他反倒看不上了。
“改命?”沈婵靠到他肩上,瘦弱的身躯轻轻地颤,“我这辈子是不指望了,即便日后进了侯府,我也只是个妾,我的孩子也得给那个村姑下跪,唤她一声母亲,我终身都被她踩在脚下,将来她再有了儿子,那就是侯府的嫡长孙,承袭了爵位与家业,就更没有我和孩子的位置了。”
冯昭拥住她安抚:“我这辈子都不会碰她,她永远不可能有儿子,若你这胎生的是个男孩,就抱回侯府去,当做继承人培养,若是个女孩,咱们就再生一个,总之只有你生的才配袭爵。”
“真的?”沈婵抬起泪眼,欣喜地看过去。
“可是……她能同意吗?”
冯昭不屑地说道:“立嗣之事,轮不到她管,她没有反对的资格。”
沈婵眨了眨眼,抹干泪痕,愁着眉说:“那她岂不恨死我?到时哪里还容得下我,我的下场会比你三弟的生母还惨。”
“有我护着你呢,怕什么?她要敢对你下手,我立即写下休书,把她轰出去。”冯昭铿锵有力地说道,“把她休了,正好给你腾位置,我抬你为正妻。”
“有你这些话,我就安心多了。”沈婵靠回他怀中,对未来的向往又添了几分,嘴角洋溢出笑意。
冯昭又说:“褚若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担心她知道了闹事,耽搁我的治疗,所以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待在宅子里,别再出门,等我腿一好,就接你去侯府享福,绝不食言。”
“好,”沈婵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人都爱听好话,你平时在她面前多奉承着些,如此她才能更加尽心尽力地给你治腿。”
“嗯。”冯昭应了一声,总算把人哄好。
冬月中旬,望京城里落了第一场雪,冷得很。
褚若畏寒,每日除了早晚去西华堂定省之外,不再出门,连院子里也不去了。
天阴了三四日,直到今天早上才终于云开雾散,见了太阳。
“下了几天雪,这梅花开得更艳了。”拾翠折了几枝红梅进屋,让银儿寻只好看点的花瓶。
银儿去西屋,随手抱了那只立在桌上的斗彩缠枝花纹蒜头瓶过来,往里头倒入清水。
“这瓷器烧得好,”正与褚若对坐着喝茶的冯暄见了,起身过来看,“上面的花纹也精美,是宫里赏的吧?”
褚若翻了页书,颔首道:“是呀,不然我哪儿有这样的好东西?”
冯暄盯着瞅了又瞅,艳羡地啧声道:“二嫂就是好福气,不像我……别人以为我是侯府千金,要什么有什么呢,其实穷得响叮当,就我屋里那些摆件,用了十来年也不曾换,日子过得苦兮兮的。”
她现在已经不张口跟褚若要东西了,因为知道她不会给。
褚若原以为冯暄在自己这里碰了几回钉子,定然负气不与她往来了,谁知隔了几天,她又往这里跑,且笑眯眯地捧着她夸着她,热情得很。
横竖自己这里冷清,她来了还热闹些,褚若也就不赶她,每次都以礼招待。
“妹妹就别说笑了,侯府这么大个门户,什么好东西拿不出来?还能亏了你?”
“是真的!”冯暄坐回来,鼓着面腮道,“这些年府里的财物出得多进得少,已经尽量节省开支了,田庄铺子宅子都变卖了好些,我除了每个月二两月银,其他什么也没有。”
褚若微挑起眉,感到意外。
没想到靖安侯府已经到这步田地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光从表面看,还真瞧不出。
“除去日常打赏下人,你也没别的开支了,二两银子应当足够。”
冯暄撇嘴道:“也仅仅是够用而已,有时候送礼都发愁,没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
侯府这个状况,将来嫁妆是给不了多少的,她只能尽可能多攒点钱,以及希望将来嫁个好婆家。
“二嫂,你出嫁时,国公府应该给了不少嫁妆吧?”冯暄笑弯眉眼,故意问道。
端国公夫妇不喜欢这个女儿,肯定不会多给嫁妆的,要不是有宫中赏赐,褚若比她还穷呢。
一旁在插花的银儿听见,骄傲道:“不多不多,能带走的物件儿也只有十来箱子,另外店铺宅子和田庄各一座,我家老爷太太比较抠门。”
“十几箱?”还有宅子田庄?这么多?
冯暄听愣了,她日后要是有这一半,也知足了。
二哥不是说端国公夫妇瞧不上这个女儿吗?瞧不上还给这么多嫁妆?
“主子们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跟我出来。”拾翠怒视银儿一眼,拉着她出了里间。
“就你嘴快!这是能随便跟人说的吗?暄小姐本就惦记咱家小姐的财物,你真是没脑子。”
银儿被她训得不敢还嘴,心里也懊悔,讪讪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拾翠姐姐你别生气,我以后肯定管好自己的嘴,再不敢乱说了。”
“这些话跟我讲有什么用?一会儿看小姐收不收拾你吧。”
雪整整两日才化完,到第三天天气有所回暖,褚澜乘了辆马车,来到单为府上。
她现在身份不同了,单为不敢再动她,只能摸摸手占点便宜。
“唉,等嫁入皇家,我连见你都见不着了。”
褚澜扯唇微笑:“要不是公公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我哪里有这样的福分?为报答恩情,我可以牵线,另外给您安排一个美人。”
“谁?”
“我堂妹褚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