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若知道冯昭来做什么,让银儿取了套淡绿袄衣来穿上,出至外间等着。
冯昭一进来就把所有下人遣了出去,拉着个脸道:“你是要谋杀亲夫不成?”
“这话从何说起?你这一身伤病,可是在我嫁过来之前就有的,与我何干?”
“你……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褚若笑得灿烂:“那也对我没什么坏处呀,我又不靠你过日子。”
做寡妇她在行,前世寡了三十几年呢。
冯昭哑口无言,这女人是古代的吗?出嫁从夫的道理,一点没学?
腿上那种刀割般的痛感一阵接一阵袭来,疼得他牙根发颤,来前才净了手,掌心很快又汗湿了。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给我治?”
褚若挑眉道:“世子爷是在向我低头吗?我怎么看不到诚意呢?”
冯昭恼恨万分,几乎要将牙龈咬碎,忍了又忍,垂下眼睑,作揖说道:“先前的事是我不对,向你赔罪,还望你宽宏大量,原谅我这回。”
挺有样子了。
褚若也不再为难,说:“以后你家人再刁难我,你必须出面维护,在敢装哑巴,我让你永远瘫着。”
冯昭窝火道:“你安生一点,自然没人为难你。”
竟敢命令他,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
“看来你没记住我的话。”褚若俏脸一沉,就要起身。
冯昭赶忙答应:“以后我都站在你这边就是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稳住褚若,等双腿痊愈了,他堂堂世子,收拾一个村姑还不易如反掌?
“你最好说话算话。”
褚若命丫鬟提了药箱来,取出针包,给他针灸。
疗治的效果相当明显,当晚腿上的疼痛消了大半,冯昭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冯夫人见褚若的丫头们还是打扮得那么艳丽,极不满意,果然又找褚若说了几回。
但褚若回回都是嘴上应付,并不放在心上,冯夫人也不能直接处置她的人,最后无可奈何,也就作罢。
褚若无需打理内务,跟在娘家时一样,不是配药看书,就是喝茶练武,再要么摆弄摆弄花草逗逗鸟,每日都十分悠闲。
正如先前所料,冯暄又来过好几次,每来一回就看中一样物件,开口向她讨要。
她也没惯着,直接拒绝,一来二去冯暄见占不到便宜,也就来得少了。
夏敏知道褚若不得冯夫人喜欢,为免得罪婆婆,所以从来不来,就连私下的接触也很少,只有去冯夫人那里定省时碰见,才会说两句话。
小半个月过去,府里渐渐传出新入府的二奶奶不好相处的议论。
褚若不以为意,照旧过着自己的清闲日子。
这日上午,有个年轻姑娘找到侯府西角门上,对门房说,要见冯昭。
门房的小厮看她面生,身边还跟着几个丫鬟仆从,觉得奇怪,就问:“姑娘贵姓?是我家世子什么人?”
对方答道:“我姓沈,是世子的朋友。”
“朋友?”小厮们更诧异了,世子怎么会随便跟一女子做朋友?
而且这姑娘也真是胆大包天,敢就这么找上门来,也不怕被人说闲话的?
这时出来一个管事,“世子爷在养病,是不能见外客的,姑娘不如先回去?”
这女子蹙眉道:“我今天定要见到世子,见不着人是不会走的。”
小厮们见状叽里咕噜地私语起来。
“她到底什么人啊?为什么非要见世子?”
“管她什么人,直接叫护院来,轰走了事!”
管事摆手道:“不妥,这么多人肯定会闹出动静,街上的邻舍瞧见,像什么样子?再者万一她与世子有某种关系,事后追究起责任,咱们也承担不起。”
众人听他所言有理,问道:“那如何是好?”
“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进去禀报太太。”管事吩咐了一声,快步往二门上赶去。
通知了里面的婆子,婆子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来到西华堂,上报冯夫人。
“姓沈的姑娘?”冯夫人一头雾水,靖安侯府并不曾与什么沈姓人家来往。
就算有,这大户人家的姑娘也不可能在未受到邀请的情形下,贸然独自登门,“她明确说了是找昭儿?”
婆子颔首道:“不错,王管事确实是这么说的。”
冯夫人垂眸思忖片刻,脸色有些难看。
只怕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正经人家的姑娘要脸。
“派几个人过去,把她悄悄接进来,别让人瞧见了。”
必须得弄清楚状况,赶紧把人打发了,不然这女子岂不污了她儿子的名声?
“明白。”
婆子领命出去,叫上几个嬷嬷,来到外头,将那位沈姑娘带了进来。
冯夫人看这姑娘第一眼,便非常不喜。
“你是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攀上了我儿子?知不知道靖安侯府是什么地方?你是活腻了还是怎么着,跑到这里来闹事?”
沈婵屈膝福了福身,低眉顺眼,柔柔地说道:“夫人息怒,小女子实在没法子了才找来的,世子说过每隔七天会来看我一次,但快两个月了,也没见他露面,我知道他身子骨不好,怕他有什么闪失,愁得食难下咽,夜难安寝,所以想来看看他。”
“你、你当真……”冯夫人顿时绿了一张脸。
她就担心这女子是冯昭偷偷养在外面的,故而赶紧把人控制住,以免她闹事。
那死小子怎么那么不省事?这才刚成婚没几天,就闹出个外室来,他不怕丢脸,靖安侯府的颜面还挂不住呢。
“我问的是你的出身!”她倒要看看,是谁家这么不要脸,把女儿送出去当外室!
沈婵低声答道:“我家不是京城的,父母早已双亡,自幼寄居在舅父家中,前年舅父也去世了,就被赶了出来,幸亏世子心善收留我,给了我一个家。”
冯夫人听到最后那句,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以前也就罢了,而今昭儿已然娶亲,你还找过来,怎能如此没脸没皮?”
“世子娶褚家那个村姑,乃是被逼无奈,”沈婵既不慌也不恼,格外平静,“他心里只有我一个,我才是他真正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