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被雷劈了。”
“......”
“啊?”
大夫摸着脉息的手顿时愣住,他抬起错愕的脸,以为眼前这个男人是说笑来着。
但男人的面目深沉,眸光冷得不像话,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容我先看看。”
张大夫一张脸皱巴巴,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只晓得医馆夜里本来要关门。
哪知道,他刚收拾完,就被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一掌劈昏了。
等他醒过来之时,已经在这间屋内,青年虽看起来八风不动,淡然沉着,但微微颤动的手出卖了他的忧心与焦急。
\"请大夫看一看她。\"
她?
床榻上的少女,脸色凝白,已然不省人事,衣衫已经被人换过,只是床榻边仍放着血迹斑斑的血衣,看起来吐了不少血。
张大夫医者仁心,哪里还怨怼他们如何请他来的,赶忙提起药箱就上前诊治。
他沉沉叹了一声,“这位姑娘,气息全无,脉息已断....恐怕...”
男人微微侧头看他,眉眼冷凝,\"恐怕什么?\"
张大夫一生行医,见过多少人面对生离死别,难以接受,他明白眼前人的感受,但生死之事,谁能料到。
“这位姑娘,已经死了。”
他只觉得男人的斐然的身影恍然一怔,侧脸逐渐紧绷,像是用了极大的气力压下心中的不安,“醒不过来了?\"
张大夫显然觉得男人不对劲,是他说得不够清楚,还是过于委婉?
\"人已死,还是早日入土为安吧...\"他尽可能地劝导。
男人垂下了头,贴着少女冰冷的手。
无声无息。
张大夫望着身后有人靠近,默不作声地给了他一枚金饼,“还请大夫保密。\"
\"是是是。\"
然后又敲昏了他。
容珩有条不紊地吩咐,“既然民间的大夫不管用,便去仙门里寻些修仙者,若是寻不到,去黑市,重金悬赏。”
\"若有人能驱邪,亦可一并带来。\"
心腹只管听令,不问缘由。
即便,他们刚才在外看到,宝清郡主被一道雷正劈中了天灵,当即吐血昏厥,而后气息全无,就是彻彻底底的一副死相。
太子殿下,抱着郡主的身体,确认了无数次,还是不信郡主被雷劈死了。
可殿下如今正值禁足,无法公然去寻太医,只能命他们着急去寻找最近的大夫。
大夫都判了死刑,殿下怎么还执迷不悟。
心腹俯身,\"是\"
第五日,鸣栖还是这幅模样。
镇北王府的所有人都被容珩控制住,对外只说鸣栖生了病,一病不起,闭门谢客。
六皇子、五公主就差亲自上门,连圣上都差人前来过问一二。
心腹这几日跑遍了多地,甚至带了不少修仙者
无一例外,都说,郡主已经死了。
容珩望着鸣栖的脸,神色晦暗不明,他转动戒指,唇抿成了一跳直线。
她就这么死了?
他不信!
“殿下,门口有人寻,说自己是游历四方的名医,算得这里有人病重,特来上门一试,求一求这万金。”
心腹在后如实禀告。
\"带进来。\"
午后一场暴雨如约而至,闷热潮湿,屋内水雾阵阵。
\"如何?\"
游医勾了勾唇,\"有得救。\"
\"这位姑娘,是惊雷入体,伤及根本,但姑娘体质特别,为极限求生,所以屏住了气息,断绝了所有静脉,若是常人便会误以为她已经死去,实际,人还活着。\"
容珩陡然舒缓,\"怎么救?\"
“我治病得屏退左右。\"
容珩看着他,有些怀疑,\"我不能留下?\"
游医冲他鞠了一礼,\"是,治病的方式不得外传,这是我的规矩,还请这位郎君,也出去稍等片刻。\"
很快,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游医不紧不慢,在鸣栖的床榻前来回踱步,他时不时盯着少女苍白的脸,勾起了唇:“早就警告过你少插手人间事,你偏不听。”
游医一张清俊的脸英姿非凡,言笑晏晏,正是褚繁。
\"算了,谁让我欠你的呢。\"
他一手搭在鸣栖的右手腕间,眼眸微动,指尖,铄金的神力顿时在彼此眼前炸开,万道流光闪烁,凝成了磅礴的阵法。
源源不断地向鸣栖的身体输送神力。
他们的元神本就一直,天雷劈断了鸣栖的脉息,褚繁闭上眼睛,替她修补受损的元神!
直到阵法的光晕消退。
褚繁见鸣栖的神色有所变动,趁她还没醒张牙舞爪打他之前,先嘴她两句,\"说了,让你中午再出门,早晚遭雷劈,这不应验了。\"'
\"呵!\"鸣栖终于一口气缓了上来。
急促地喘气,将这几日未吸到的气息悉数吸入肺腑,心有余悸,“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褚繁挑了挑眉,\"死不了,谁愿意收你。\"
他整理凌乱的衣袍,抚平褶皱,顺便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木盒,递给鸣栖,“吞了吧,特地去药君府上给你求的药。”
鸣栖千恩万谢,赶紧接过药丸。
打开一看才发现这枚药丸竟然有拳头那么大!
鸣栖骂了一句,褚繁一定是故意的,只不过她浑身都疼得厉害,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人缩在床榻上,抱着药丸啃,嚼着嚼着,苦涩的味道激得她天灵发麻,扭曲地跟只蛆似的。
褚繁悠然坐在一旁,欣赏她的痛苦,\"慢点吃,这可是千年的灵药,别浪费。\"
坏人!
鸣栖忍住头皮发麻,闷闷地问:“我怎么回事?”
褚繁看她快被噎死了,良心发作,顺手倒了杯水递给她,忍着笑意
“哦,暂时死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是,你点了生犀通了灵,插手了人鬼之事,险些影响几人原定的命数,被天雷警告劈了你,你应该庆幸只是险些,不然就不止警告这么简单。”
所以五皇子的魂魄是被当场劈灭了。
还真给这个乌鸦嘴说中。
鸣栖摸着自己的心口,被反噬的滋味她这一生恐怕都不想再尝试,原先以为天道只是警惕,没想到真的会劈她。
若不是她反应快,断了生犀,锁住了元神,用最后一丝气息护住自己,保不齐真的会被天雷劈出什么好歹来。
正想着,褚繁在她脑门拍了一掌:“这回知道轻重”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鸣栖被他拍得头昏眼花,\"轻点,我还是个病人。\"
\"下次我会注意,不敢了。\"
少女抿唇乖巧。
褚繁啧了一声,看她可不是不敢的模样,分明写着下次一定。
不过他是有事儿来,甚是风度翩翩地坐下,“我来除了救你,还要你在凡间办件事。”
还有要劳动她的事情,鸣栖微微抬起头,一脸你先说来听听,容我想想再决定答不答应的表情,声音扬起十八个弯:“什么事呀?”
尾音像个小勾子,听起来就很欠揍。
“十二天上的禾瑛仙子你还记得。”
褚繁不想看她,眉心微拢起。
“记得”
鸣栖看他不像是说笑,俨然是有正事的的模样,也收起了笑意。
鸣栖想了想,\"好像是司药局的药仙。\"
\"仙子一向温柔良善,一心钻研药理。\"
平时他们打架斗殴受伤了,都喜欢偷偷溜去禾瑛仙子那边,也就只有禾瑛仙子会帮他们掩盖斗殴的痕迹,说成是不小心摔的,免得回家被一顿毒打。
他们小辈都挺喜欢她的。
褚繁眼眸眨动,声音逐渐低沉,“她堕仙坠凡了”
“堕仙?\"
\"为何?”鸣栖一骨碌爬起来,不免惊讶。
堕仙,痛苦至极。
修炼不易,甚至是只有犯了大错的仙家,才会被判处的极刑!
跪于无极冰川,受冰川之水洗涤仙力三十一日,奄奄一息之下,再需削掉全身仙骨。
从此以后非仙非人非妖非魔,六界难容。
哪家好好的有理智的神仙,放着十二天终身养老的仙职不当,堕入尘世无处可归。
褚繁亦是不明白,他叹了一声,摇摇头,只道:“具体缘由,就连禾瑛仙子的同僚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突然自己削去仙骨,抛弃所有堕入六界。”
“天帝唯恐其中有冤情,未免六界多生事端,托了我去寻禾瑛仙子,你多注意着凡间这些时日是否有异常。”
褚繁望着鸣栖,有些话他到了嘴边,还是没有多说。
只是提及,“禾瑛仙子有意隐藏自己行踪,如今不知隐匿于何处,我得去魔族妖族和鬼族都走一遭,多寻些朋友留意。”
鸣栖哦了声,眼睛笑成了月牙,托着脸问褚繁:“你在凡间就没朋友吗,找我,我很忙的。”
褚繁皮笑肉不笑,那笑在鸣栖看来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