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袅一边走,一边给雷师傅介绍禁地的情况。
雷师傅认真的听着,时不时问一两个问题。
雷师傅叫雷鸣,是九霖军中的校官。
从前这人因为身材相对弱小,在军中总是受欺负。
可自从有了火炮,这小子的能耐就显了出来。
埋药爆破,开山开矿,只要他看一眼,准能找到最好的爆破点。
大概弄明白了禁地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们恰好也到了地方。
四下丈量了一圈,雷鸣胸有成竹地立了保证:“皇上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劳烦雷师傅。”
季袅笑笑,站在九霖身边,看雷鸣带人四下埋雷布线,笑道:“像雷师傅这样的人才,还是太少了。”
“的确是,雷鸣自己也说,想带两个徒弟,可是如今没有太多机会给他们实践啊。”
九霖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如今火药是稀罕物,能让他们练手的机会更是稀罕。一般来说,就直接让雷鸣上了。”
“如果能按比例缩小场地,那么需要的火药数量就少了。”
季袅看着已经开始埋雷的士兵,脑子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阿霁,我若是建一所军事书院,你看如何?”
“嗯?”
“军事书院是什么意思?”
九霖愣了下,觉得季袅可能疯了:“你想建一座专门培养将军的书院?你不怕朝中武将生吞活剥了你?”
他广兴书院,推动平民教育,办女学,打破了士族对知识的垄断,打破了男性对女子的桎梏,已经是惹了众怒。
若不是他之前给自己打下了基础,做人又灵活,搞不好现在朝臣骂他,要比骂林斯都厉害。
如今他又提出兴办军事书院,是嫌自己触动的利益不够多吗?
“就算没人阻挠你,办军事书院,你总得有夫子吧?谁给你带学生?”
九霖觉得这纯属扯淡。
历朝历代,文官都有培养体系,武将纯粹靠家族培养加个人天赋。
书院里可真不教这个。
一本《孙子兵法》,一本《三国演义》,那都是各大家掖着藏着的宝贝。
更别提他居然想办书院!
“我能办起来。”
季袅看着雷鸣忙活着,拉着九霖往后走了一段,退到了雷鸣画的安全线外,这才道:“你们武将从来都是家族传承,军中提拔亲信,那我创办书院,通过考试选拔,广收有志之士,到时候谁带的归谁的派系。”
“什么?”
九霖愣住。
季袅愈发觉得可行:“我承认武将派系,一如我不管文臣们结党。”
“如此一来,武将的势力,还是你们各大家族掌握着。”
他笑着说,笑得坦荡磊落。
九霖看着季袅有些发呆。
若是他从小在自己这般环境里长大,还是怎样的如玉君子,惊才绝艳啊。
如今只是慢慢放下了那些他曾经无法面对的过去,便如此的光彩夺目啊。
只是……
九霖皱眉:“我不理解,你这个样子,图什么?”
“图千秋万代的基业啊。”
季袅笑着说:“书院刚兴,可能会壁垒分明。可是大家天长日久,在一起吃住学习,总要接触,就算是将来仍有派系,也有抱成一团那天。”
“到时候,天下武将都认同自己书院学子的身份,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一面说,一面挽住九霖的胳膊:“别人我不管,阿霁你得把这次武试的状元给我抢来。”
“你要让这次武试通过的武进士们送去读书?”
九霖觉得季袅更疯了:“你闹呢,他们好不容易……”
“我懂。”
季袅不让他说:“放心,该给的什么都不会少,但是该学的他们也什么都别落下。倘若没有别人愿意进书院执教,这次所有的武进士都是柱国军的。若有人有眼光,阿霁,你至少得把状元给我争来。”
“你认真的?”
九霖震惊地发觉,季袅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详细的方案。
该如何办学,学什么,怎么学,
他似乎都已经规划好了。
现在九霖能想到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书院建在哪里。
对此,季袅也有了想法:“诏狱闲了两年了,我本来想拿来给工部当试验场,可是邢争流不想要,说是离工部如今的工坊太远,让我给他弄个近的,我刚好拿来改了,到武试还有三个月,来得及。”
“你还真是,面面俱到啊。”
九霖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两人正说着话,只听一声震天巨响,一时间硝烟弥漫,乱石迸溅。
饶是站在安全线外,众人也都不免白了脸。
云鹞和玄凤往前走了一步,将季袅和九霖挡在身后,同时握住了腰间的剑柄,警惕地看着飞扬的尘土,唯恐暗室里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
季袅伸手把他俩都拽到了后面,自己往前走了一步,笑了一声:“你们都退后就是,这里有朕。”
好歹不说,这也是他的地盘。
春绘说,如果当初他不离开,相思门的下一任门主就是他。
这话季袅是相信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相思门除了他,再没有人配成为门主了。
他最迷恋杀戮的那几年,也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是季袅从来都不爱杀戮。
八岁到十三岁,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摸清了相思门的每个角落,也摸清了相思门每个人的爱好想法,想过有一天,如果他成为门主,就分金散伙,给每人一个他们想要的前程。
可惜,他的想法到底没有机会实现。
最后除了自己,他谁都没留住。
如今,金不用分了,他自己留着了。
石块跌落的声音逐渐变小,飞扬的灰尘后,传出了低沉的“嘶嘶”声,似乎那刚刚被炸开的缺口中,有什么怪兽即将爬出来。
一时间,卫队所有人都瞪起了眼睛。
有暗卫匆匆挡在季袅身前,撑开了随身携带的软盾,弓箭手和火枪手也迅速他们的身后摆开了阵势。
季袅愣了愣,看着灰尘逐渐散开后,露出的黑洞洞的缺口,忽然记起了什么,蓦地道:“都退后,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