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跟着申贤走进了他的研究室，不愧是科长，房间相当宽敞，虽然不像李贤忠那样有秘书，但不管怎样，秀一每次进来都会感到羡慕，“哦，坐，你喝美式咖啡吧？冰的。”
“啊，嗯，主任。”
申贤把咖啡递给一屁股坐在他指的椅子上的秀一，不知道是提前在咖啡店买的，冰块已经融化了不少，甚至因为杯子上的水珠，纸质杯托也湿透了，“呃……对不起，我忘了。”
“不，不，因为看患者嘛，还安装了肾上腺素，没办法的事。”
于是秀一道了歉，申贤却越来越满意，嘿嘿笑了起来，‘对……他不是那种可以随便亲近相处的人。’
当然，如果亲近的话，也能表现出亲近的样子，申贤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感到不舒服的人，但当对方尊重他作为科长的权威时，他心情还是会变好，“不管怎样，就是关于在辉瑞的事情。”
“嗯，主任。”
“我稍微了解了一下……现在不只是制药了？”
“是这样吗？我不知道。”
秀一真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仲景也是如此，[制药公司不制药，那到底制什么呢？]
‘不知道，但申贤科长不是会说废话的人。’
[确实……确实是这样。]
仲景根据这段时间积累的数据对申贤进行了评估，虽然他有时看起来有点张扬，但至少比李贤忠说话和做事更有分量，“看看这个，这是上次在那里举办的学会的资料。”
“呃……”
“大概70%是制药相关，其他的不是。”
“啊……是人工智能啊。”
其实仔细想想，这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现在已经到了任何领域都很难不考虑人工智能的时代，在追求尖端产业的医学领域，怎么能排除人工智能呢？世界级制药公司更是如此，当然，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辉瑞像子公司一样投资或收购了多家人工智能企业，但不管怎样，从资料来看，能知道他们的兴趣在往这方面倾斜，[如果这时能展示我的样子就太棒了。]
仲景一边浏览主题，一边兴致勃勃地喃喃自语，说实话，他的样子并不是那么好看，但不管怎样，事实就是事实，这家伙拥有比沃森更出色的性能，‘嗯……确实是这样。’
沃森最多只拥有联合医院的数据，甚至它发表的诊断准确率也只是与该医院医生的一致性，绝对不能说是世界上最好的诊断工具，与通过观察全世界病例学习并快速掌握知识的仲景无法相比，[但是没有办法。]
‘确实。’
但是如果把仲景分离出来，秀一就死定了，甚至即使这样做，仲景是否能正常工作也是未知数，因此他们两人出于各自的利益，达成了不暴露身份的共识，“现在像沃森那样的人工智能开发已经减少了。”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申贤一直在用手指出主题，就像他说的，像沃森那样的全能人工智能的幻想似乎已经破灭了很多，虽然总有一天会出现，但至少在不久的将来不会，“取而代之的是非常细分的领域……已经细分了。”
“对，特别是影像医学方面……现在看起来非常厉害。”
“确实，嗯。”
秀一点着头，看着申贤刚才指出的部分，[胸部x光片中的肺结节诊断……胸部ct中的肺癌、内镜下的大肠癌……嗯。]
仲景似乎也非常感兴趣，因为尽管是和他一样的人工智能，但制造目的却非常不同，[完全是诊断辅助，单独诊断可能很难。]
‘对，但是……似乎已经有商业化的技术了。’
申贤似乎真的打算好好对待这个学会，他找到了每个主题的最新见解并做了注释，其中肺结节诊断部分已经有一定程度商业化使用的医院，根据报告，在影像医学科医生熟练度低的情况下，使用该程序有决定性的帮助，‘一年级医生的诊断准确率提高了。’
[但还是比不上主任们的诊断准确率。]
当然，作为辅助工具，它并不能戏剧性地改变绝对结果，但甚至有报告说它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主任们的诊断便利性，不管怎样，这意味着它是有帮助的，仅仅减少医疗人员诊断所需的物理时间，这个工具就相当有意义了，报告中也写着医疗人员的倦怠症状明显改善，“问题是如何在感染科领域使用这个，我们开发诊断肺炎的胸部x光片人工智能不是有点可笑吗？”
就像申贤说的，在内科开发诊断肺炎的人工智能是很奇怪的事情，而且还有技术限制，不只是区分肺结节那么简单，诊断结节和诊断肺炎的难度真的是天壤之别，“嗯……这需要好好考虑，内科方面肯定也有接触点……”
“哦，肯定有，如果是这种细分的人工智能……一年内似乎能取得一定成果，或者，仅凭想法就能获得开发资金。”
可能越宏大的事情看起来越容易获得投资资金，但投资者实际上并不喜欢愿景，他们最看重的是能否马上赚钱，也就是说，想法简单且可行是最重要的，毕竟申贤已经有过几次执行国策课题的经验，在这方面他比秀一有竞争力得多，甚至难以比较，“简单的想法……但也要新颖吧？”
“当然，这又不是谁勉强给的研究经费，不会是一点半点。”
“嗯……”
“不管怎样，我现在也不是说马上要做什么，但是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想法可能会从各处冒出来。”
“嗯，我会考虑一下，但是……”
秀一点着头，一直盯着申贤，这绝不是无礼的态度，而且申贤一直把秀一当宝贝一样喜欢，所以他只是笑着回应，“我们秀一，怎么了？”
“您对药物完全没有想法吗？毕竟辉瑞的主业还是制药。”
“啊……有想法，你也有吧？希望有这样的药，之类的。”
“嗯，有这样的药。”
所有医生都应该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在诊断完却没有药可用，只能让患者离开的时候，虽然说感染科，可能会觉得和新药关系有点远，但在这里也经常有因为无药可治的感染而失去患者的情况，这是因为以前没有的感染开始出现了，随着现代医学的发展，免疫抑制的患者开始长寿，这是新出现的问题之一，“我也有几个，比如对亚胺培南耐药菌株的药物之类的。”
“啊，我也有。”
“但是那个……你确切知道作用机制吗？”
“啊。”
作用机制是指药物进入体内如何杀死细菌，不仅如此，还包括在体内如何代谢、代谢后如何排出体外以及由此产生的副作用等内容，这些不是在医学院学的，反而和化学有更深的联系，“我们也有那种……泰华制药也有，虽然大部分是销售仿制药的制药公司，但也有研究人员。”
“嗯，主任。”
“跟他们说了这个，他们就笑了，还说这就像让工科生把科幻变成现实一样。”
“啊……”
“不管怎样，我们有基础研究室……如果主任们在那里接受教育的话，我不知道，但这太难了，很不好意思，但几乎不可能涉足。”
申贤真的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秀一也有同样的心情，‘确实，我一无所知。’
[我会反省的。]
‘你为什么反省？’
[好像只积累了太多临床数据，现在更要压榨秀一……]
‘不，等等，为什么往折磨我的方向说？’
[你不想制药吗？那个大辉瑞不就是靠一种药发展起来的吗？]
秀一面对仲景那急切话语时，竟有些难以应对。毕竟，新药研发这件事对于绝大多数医学家而言，都是心中至高无上的追求和梦想啊！然而，现实却并非总是如人们所愿那般美好。诚然，并不是每一种新研发出来的药品都能够像“伟哥”或者“格列卫”那样，成为具有传奇色彩、令人惊叹不已的神奇药物。并且，即便是那些极少数有望成为如此神药的新品，其研制过程也是充满了重重困难与挑战，绝非易事。
因此，尽管内心深处也曾怀揣着这样一个伟大的梦想，秀一却深知其中的艰辛与不易。他暗自思忖道：“想要去制造一款惊世骇俗的新药固然是好，可我又何尝不清楚自己所面临的种种困境呢......”
[那可以灌输进去。]
‘不，我在临床方面还……’
[加倍努力，是我太安逸了。’
加倍，现在感觉已经在尽全力了，这让人喘不过气来，‘哼。’
[你那么讨厌吗？为人类发展做贡献的事情。]
‘你一定要这么说吗？’
[所以你讨厌吗？]
‘不……不是讨厌……’
[好，努力吧。]
在秀一因为仲景而遭受内心折磨的时候，申贤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站了起来，实际上，仅从忙碌程度来说，他不是比秀一更忙吗？虽然是重要的会议，但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新成果了，“好了，秀一，那我们去工作吧。”
“啊，嗯，主任。”
“看病的时候继续思考，答案可能意外地就在附近，我也会的。”
“嗯，主任，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