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陪谢明晏回土楼的计划,林漉本来想拒绝。
奈何谢明晏搬出夏爷爷,说夏爷爷一个人住在村子里,很想念她。
见她仍然犹豫,他又承诺——只要回村里住,她不用做任何家务,一日三餐由他全权承包。
她只负责休息就行。
林漉翻了翻手机相册,看着一桌桌饭菜的照片,肚子咕咕直叫。
最终答应了谢明晏的提议。
周五晚上,他开车来接她。
从望溪村到漳城的路,两人已经开了很多次。
林漉不用再像最初那样,紧张地盯着路况。可是放松下来,又容易觉得时间特别漫长。
谢明晏注意到她的无聊,指了指前排中间的扶手箱:“给你带了些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
林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扶手箱的杯架里,温着一杯尚未开封的奶茶。另一边的格栏里,放着一个平板电脑,还有一包薯片。
平板电脑没有密码,一打开就是某视频软件。下载列表里,正躺着近期大火的一部综艺。
林漉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我想看这部综艺?可惜平时上班太忙,一直没有时间。”
谢明晏平静道:“你朋友圈发过这部综艺的海报。”
关心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有心,总能从细枝末节里看出爱意。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林漉故作不知地眨眨眼。
话是这么说,手里却一刻不停地理开耳机线。
奶茶薯片配综艺,这是什么梦寐以求的神仙配置!
她美滋滋地拿起薯片,刚要撕开**,手指忽然一顿:“你不怕我吃东西,弄脏了你的车吗?”
谢明晏瞥了眼后视镜,余光自她脸上掠过。
而后,温和收回。
“你吃不吃,车里都会落灰。”谢明晏顿了顿,“所以别担心,我再打扫就是了。”
林漉这下彻底没有了顾虑。
她戴上耳机,沉浸在综艺的世界里。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嘉宾说出“下期再见”的同时,车子正好在景区的停车场停稳。
林漉神清气爽地摘下耳机,用力伸了个懒腰。她第一次感觉,坐长途车居然是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坐谢明晏开的长途车。
五一的非遗活动,谢明晏已经和荆叔沟通过。荆叔非常珍惜这次机会,马不停蹄地准备起展品。隔三岔五便拿着展览计划过来,询问谢明晏的意见。
为了提高展品质量,荆叔甚至把最珍贵的几块印泥找了出来,准备一起带去展览。
她起初以为,谢明晏让她踏实休息,只是客套话。
毕竟两人是名义上的夫妻,她怎么能在他忙的时候,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看着?
但是每当她想给谢明晏打下手的时候,都被谢明晏以各种理由打发走。
要么是屋里的茶泡好了,她不喝就要凉了;要么是土楼的楼道太窄,站不下两个人。
她就这么看着谢明晏一个人跑上跑下,打扫卫生、修缮土楼、买菜做饭。
最离谱的是,这么多事,他都能有条不紊地完成。
偶尔,夏爷爷也会招呼她过去。林漉刚刚调整好状态,准备陪老人家聊一会儿,夏爷爷就笑着离开了,把空间留给她一个人。
……
当真就像谢明晏说的,她什么都不用管,只负责休息就行。
林漉习惯了忙碌的日子,忙到四脚朝天的时候,最渴望的就是完全摆烂两天,什么都不做,当一条彻头彻尾的咸鱼。
可是真当她闲下来,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
谢明晏这边肯定是突破不了了,她决定在景区里随便转转。
经过一段时间的宣传,景区游客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
她边走边看,余光注意到主路旁边的小巷子里,闪过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本来都走过了,她又倒退回来。趴在巷口仔细一看,巷子里五六个壮汉,全都带着墨镜口罩,行踪鬼鬼祟祟。
这是在做什么?
林漉皱起眉头。
她势单力薄,不敢打草惊蛇。飞快拿出手机,把照片和定位发送给谢明晏。
而后,把手机调至静音,悄悄跟在那群壮汉身后。
那群壮汉切切查查地说着什么,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林漉跟着他们拐了几个弯,眼前的巷子渐渐熟悉起来。
再往前走……不就是荆叔的印泥工作坊了吗?
林漉匆匆拿出手机。
谢明晏接连回复了几条消息:
【这些人不是村民,看起来也非游客,我去联系保安。】
【我马上过来,你别轻举妄动,小心伤着自己。】
看她没有动静,一会儿又补上一句:
【林漉,收到请回复。】
她飞快点击屏幕,先报平安,又发去一条新位置:【他们到印泥工作坊了!】
发消息的功夫,几个壮汉已经分散开,不知从哪拿出了棍棒。
领头的男人一声令下,几人踩着墙边堆放的杂物,迅速翻进小院。
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强闯民宅了,林漉用手机录下证据,打电话报了警。
与此同时,谢明晏也到了。
他肩膀上还落着木屑和尘土,俨然是修缮工作进行到一半,忽然跑过来的。
“人在哪儿?”他深深吸气,平息急促的呼吸。
“那些人都进了工作坊,不知道做什么。”林漉指了指小院。
话音未落,便听工作坊内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谢明晏应声而动,林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谢明晏,你干什么!他们人很多,凭你一个,根本对付不了!”
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今天荆叔和阿双去找运送展品的货车了,工作坊里不会有人受伤!保安和警察马上就到……”
“他们不是冲人来的,”谢明晏目光凌厉,眸底烧着火,“是冲八宝印泥来的。”
林漉从未见过这样的谢明晏,一时有些怔愣。
他看起来,比上次在滑坡现场找到她的时候,更加着急。
“要展示的印泥都在工作坊里,一旦遭到破坏,几代印泥工匠的所有心血都将付诸东流,工作坊也会失去翻身的机会。”他冷声说着,攥紧了拳头,关节处血管凸起。
“我不能坐视不理。”
他说着,挣开林漉的手。
林漉顿时急了,不管不顾地向前一扑,抱住谢明晏的腰:“可是他们拿着武器!你就不怕被打出个好歹吗?印泥没了可以再做,你受伤了,谁来负责布展?谁来管理景区?”
衣料之下,他的肌肉渐渐绷紧,连带着周遭气氛也变得紧张。
他声音极淡,却好像一把箭,正中林漉胸膛。
“所以,非遗匠人的心血,在你眼里就是可以随便放弃的东西。”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