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宁静的路灯,映照着姚怀顺姚玮棕父子俩的身影。
晚上的毓园,越发静谧而神秘。
说是聊聊,但父子俩慢走了一段路,也没人说话。
良久,姚怀顺才道,
“你喜欢人家啊?”
这从下午到现在,才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家儿子可没停止孔雀开屏样。
在夜风中已然恢复清明的姚玮棕,因着这一句话,就驻了足。
“喜欢?…”
他把这两个字在嘴里过了一遍。
似乎带着点没有落到实处的虚幻,又很轻很慢地说了一句,
“是喜欢吗?”
原来,自己那样是因为喜欢吗?
好像一直在困扰他的问题,这一刻被姚怀顺给了答案。
他就这么站在路灯下。
姚怀顺却有点无奈了。
看来这小子,够呛啊。
他竟没意识到么?
连陈老师都看出来了。
这小子分明很在意人家啊。
姚怀顺这么稍微前后一联系,再这么左右一分析,对刚刚吃饭的时候陈老师说了那么多他女儿的事的用意,也大概有了点数。
这可铺垫的过长了。
要么说知识改变命运呢。
文人的力量深不可测啊。
前面说了那么多,也是为了后面那一出吧。
够沉得住的气的。
他是心服口服,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他却不能很确定陈老师对阿棕的态度。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三年级那会,除了读书外,竟还有给小姑娘写情书的能耐呢。”
姚怀顺有心想笑笑儿子,但又觉得挺不是那么厚道。
毕竟这事都过了十多年了,谁还没个曾经年少无知嘛。
也毕竟,阿棕现在还明显被这些事困扰着。
搞的跟人家小姑娘还挺说不上话的。
他想了想又道,
“那时候你妈突然把你办了转学,就是因为这事?!”
也无怪姚怀顺问,那个时候他刚好是搞事业的关键时期,这一天天的也是东奔西走很不着家。
他当时倒是知道儿子在学校是出了点事。
但林素秋跟他说的是儿子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她觉得校风不好,就把儿子转到了她镇上那边的小学。
这一转就是近十年,等上初中的时候才回到的县里。
当年林素秋处理的事,他在外地,还真没想到,这十多年后才窥到另有真相。
姚玮棕道,
“您就当不知道吧,别去跟妈说什么了。
当时是陈老师夫妻俩过来处理的。
您没在家。
我还以为陈老师不记得我了。
看来他还是记得的。”
姚怀顺:…你真相了。
“过程不太愉快么?”
姚怀顺直觉问这也是多余。
林素秋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她都能不告诉他儿子转学的真正缘由了,那想必是不太好看。
姚怀顺想到这,看了一眼姚玮棕。
看来阿棕这事还不是那么好办。
这可不就是个夹心饼干,两头都是被揉搓的份了。
姚怀顺叹了口气,拍了拍姚玮棕的肩膀,
“陈老师今天是什么态度你看到了吧。
说实话,我这也一下没想到。
不过,还好的是,他是一个明理的人。
我总感觉他今天搞这一出,应该是有他的用意。
不然照他说的,既然他都怕女儿会有什么心理阴影,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不是一定有那个必须要当着她的面挑明的理由。
避着她,甚至避着我,跟你单独挑明,这才是正常做法。
毕竟,如果真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她女儿又还没放下,这样直接当着面说出来那不是又让她重历了一遍伤害吗?
我观承钰老师那周身的气度,也不太像是偏执纠结的人。
但具体是什么我倒还不能最终确定。
阿棕,你如果想顺从自己的心意,起码今天你这三杯酒是一定要喝的,喝得也并不冤。
当然,也不要太指望陈老师会帮你什么,那可真是个女儿奴。
再怎么明理,他也不可能越过女儿的。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肯定是不会给自己女儿压力的。
何况,你的困难应该是,承钰老师她对你…”
姚怀顺没好意思说出口。
这好像是有点泄儿子的气啊。
他这未尽的话就成功让姚玮棕露出了苦笑。
“她…倒确实不偏执。
也不纠结。
她…也就是不想跟我有任何交集吧。”
姚怀顺:…
突的,他又想到了之前,神色一下变得凝重,甚至有点严肃。
“阿棕,爸不想给你压力。
但依着这些个时间,还是要跟你确认一点,之前你跟秀敏之间那段关系,有没有承钰老师的存在?”
姚玮棕有点意外他爸怎么会联系到这茬,但没有半分迟疑,
“怎会?
我跟陈承钰,是今年国庆同学结婚才再见了。
初三我们一个班后,也就是最近才有了些交道。”
姚怀顺:…
他这个当爹的这么些年到底都知道些儿子的什么啊?
陈老师那句老父亲很没用啥的,他又共鸣了。
“回去吧,天冷。”
……………
陈老师回到家后还就一头扎进厨房,给女儿熬败火汤去了。
承钰也随他了。
纵然她有很多话想问,但现在喝醉了酒的陈老师可不是好时机。
只是趁陈老师熬汤的时候,她先给热了一杯牛奶,让陈老师先喝。
承钰还以为陈老师还要怎么,就见他把汤放下锅,就很自觉地回房间睡觉了。
承钰:…
陈老师倒看起来真就没什么异样,甚至还交代了她汤好了晚点要喝。
承钰也是下来看了几次,确定陈老师安静睡觉也就放了心。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也很多没在她的意料之内。
她躺在床上也没什么睡意,就慢慢地梳理一下。
她还以为十八年前那个事陈老师不记得了呢。
在晚上吃饭甚至他们一起喝酒喝到一半之前,陈老师看起来都没有异常。
就看他一口一个阿棕地叫着,她当时还腹诽过陈老师这是很称道他的啊,那气氛不知有多好。
是什么时候陈老师的风向就转了呢?
好像就是那两老人家一直在说子女的话题之后。
承钰翻了个身。
啧,看来不管是课题还是话题,选题还是要慎重啊。
这不一讲着讲着,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呢。
哪个年龄段好像都有这个风险啊。
然后就是姚玮棕那厮了。
承钰又翻了个身。
又是古里古怪的话。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自罚三杯。
其实说实话,她很忙,真的没有再为十八年前的事费心思。
她自己就是老师,她现在对学生心智的成熟阶段完全可以理解跟判断了。
她也可以举双手发四,她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谁有那闲工夫用这事闹自己啊。
那最多,也就是确实,对姚玮棕这人没有什么好印象。
因而并没有想,及,需要打交道的愿望。
这个也很正常啊,谁身边都有这种的吧。
反正不重要啊,关系也不大。
为什么陈老师说那些话呢?
承钰琢磨着。
陈老师这一下就从欣赏变成了发难,承钰也觉得有点子好笑。
该。
思忖间,手机有消息进来。
她打开一看,
“方便讲电话吗?”
这几个字刚扫完,电话就打了过来。
承钰:…
这不是询问,这就是个通知。
她本来不想接的,好像也没有电话沟通的必要。
但想了想,因着姚怀顺跟陈老师的关系,今晚这事保不准他会跟姚玮棕问询。
“喂,你好。”
承钰就接了电话。
那边就传来一句带着点慵懒笑意的话,
“打扰你休息了吗?”
稍微停了会,姚玮棕又道,
“还以为你不会接的。”
承钰:…
现在挂也来得及。
“先别挂。
我就是想问问陈老师怎样?
没事吧?”
承钰道,
“我爸没什么。
谢谢姚总关心。”
姚玮棕道,
“嗯,那就好。”
他的声音夹着些许踟蹰。
“陈老师他…”
没等他说下去,承钰先接过了话头,
“姚总,今晚的事请你跟姚叔叔这边不必介意。
我爸他可能只是喝了酒,一时之间多想了而已。
也就说的多了一些。
那些话什么的请不必放在心上。
也请务必转告姚叔叔。”
姚玮嗯了一声,
“陈老师没事就好,我会转告我爸的。”
承钰应了一声,正想着应该没什么说了,姚玮棕低低问了一声,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