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崖...静心湖...探月亭...
迎来春天的剑崖,,山谷的风终于不再萧索冷清,而是交织着一股独属于春天的暖意,万物抽出青翠的嫩芽,本来掉了无数叶子的光秃秃的枝干,也是终于在此刻让绿叶伸展腰肢,静心湖边上,铺满了许多奇花异草。
皎皎明月,呈弯钩的形状,高悬于墨蓝色的天际,一个冬天的休整,它终于舍得尽显月辉了,夜幕下,一阵微凉的晚风拂过,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吹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波光粼粼,也将湖中的月搅碎了。
探月亭内,有二人执子下棋。
那一昔日向子衡以一子落下便破了棋局后亲手打翻,最后又重现摆下一盘杀意凌然的棋局,南浦云和眼前的一名年龄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下着棋。
剑崖的人都喜欢下棋,而且棋技不差,或许都是为了在此过程中,磨练心性吧。
足够平稳的心境,才能不易因为平平无奇的小事躁动,才能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可修剑者,修心人,若是极致,或许便已经无情于世了,实乃凄凉,但又无可奈何。
“师尊,原先的棋局呢?上回下一半,却落得了个平手...”说话人,为南浦云的另一位亲传弟子,名为覃佑。为其名下的弟子内的四师兄,实力不俗,跟随南浦云修炼,已经二十多年了,但依旧一心投入剑道修炼中,修为却低了现在应有的境界,最近几年来,一直在修炼提高自己的境界。
“原先的么...”南浦云口中说着,手持一白子稳稳落入棋盘,顿时本来杀意横生的棋局,气势消退了不少。
“已经被向子衡破了...\"
“...”覃佑听闻,内心渐起波澜,但又很快平息下来。
向子衡,他自己与他见过几面,初看之时,此人年龄尚小,不过十五岁,却对剑道有着很独特的见解,初步形成了自己的剑意,炼气六境的实力在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都醉心于在秋水园内修炼,前不久刚突破七境,却依旧能够战胜一些神桥境的同门师兄了。
战胜后,也是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礼后,说道:“承让...”
覃佑曾有一日见向子衡与人在开剑台上对决,不过三招,便将神桥二境的师兄轻松击败了,过程显得风轻云淡,也很迅速。
初看,还以为落败者,是因为难以招架向子衡猛烈的攻击,但仔细地,往深处思考。覃佑却看出了,向子衡所走的剑道,乃是杀意滕生,充满惊险杀机的一条路子,走在这条路上,难有真心者,难有同伴,唯有自己,与那一柄沾满鲜血的剑。
而且,在对决中,向子衡似乎很是轻松地便看穿了对手的剑招,与攻击路线。于是乎,他很快就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只三招,便将对手击垮。
听闻师尊的这句话,覃佑又忽然生出这么一个念头——“若是向子衡的话,那一盘棋,便有可能被破掉。”因为他觉得向子衡年龄尚小,便走如此剑道路数,修心一道,定然不弱。
“师尊,是白子输了么?”南浦云喜欢持白子下棋。
覃佑手持黑子落下,将局势再度变得杀意四起,覃佑下棋,最不喜一步三回头,顾此失彼,他最喜欢以雷霆手段,击败对手。尽管眼前的对手是自己的师尊,剑崖剑主南浦云,他也不愿退缩。
因为,往往一次的示弱,一次的退缩,便会掉入万丈深渊。
“嗯。”南浦云微微颔首,手持白子,却未落下。覃佑看出南浦云在思考着什么,不出声打扰。
那一日,在向子衡取湖中之剑——诛光的时候,南浦云便看到了向子衡在后面亲手持黑子,那一枚枚纯黑无染的黑子,一步步地在他手中,将晶莹剔透的白子,杀了个片甲不留,丝毫不留情面,让战场顿时一边倒。
这个棋盘,是南浦云闲来无事,自己与自己下的,但却处处留着余地,每次有机会一子毙命,却迟迟不肯下去狠手,兴许向子衡看不惯了吧...南浦云那一日如此想着。
再后来,向子衡又再度自己与自己下了一盘棋,但却处处不给彼此,应该是给自己留退路,每一次的落子,都似乎要将对手赶尽杀绝,不留余地的灭杀,尽管对手是自己,但他也丝毫不愿留情,那一晚,他与自己杀了个尽兴,才离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满足。
今日,南浦云依旧手持白子,在想到那一晚向子衡持剑从湖中心面无表情的走出,再到一脸淡漠地将南浦云自己与自己的棋局中的白子杀光后,愤怒地扫掉棋盘后又重新自己下了一盘棋的场景。
历历在目,难以忘却。
悬停的手,不久,但仿佛湖面上的风,已经吹过了许久,湖面上的涟漪,已经泛了许久,黑幕中的明月,已经暗淡了些许。
终于,南浦云悬停的手终于落下,这一招,不再留情,或者说,不愿意留情了。
他将这一盘棋的杀意,升到了极点,让每一枚棋子,都化身为一名名的将士,而方才自己所落的棋子,是一名将军,他一到场,便搅动风云,横扫四周,势不可挡!
一招一式,势要将敌人赶尽杀绝方能罢休。
黑子的颓势已现便节节败退。而且出现难以遏制的势头。
覃佑,微微一愣,似乎是惊讶于南浦云一改常态的棋路,让覃佑内心有些惊讶,还有一丝的高兴。
覃佑抬头,两人的眼睛便对上了。
“师尊变了呢。”覃佑微微一笑,手持黑子继续战局,他还未输便仍然有一战的可能。有机会,他便要抓住。
因为在僵持不下,或者出现败势的对战中,往往就是需要一些出其不意的破局之式来扭转乾坤。
大局未定,依旧有机会。
见覃佑仍然要战,南浦云心底微微一笑。
随后开始和他说起南海之事。
南浦云的意思是,派覃佑和向子衡明日一早一起去南海,至于为什么派向子衡去,或许南浦云有自己的想法,覃佑也没有多问。
过了会,覃佑便离去了。
深夜,南浦云让向子衡来探月亭。
“师尊,所唤弟子何事?”向子衡微微一礼后,便坐到了位置上,依旧是熟悉的棋盘,棋子。
不过多了“陌生”的对手,以往的对手,都是他自己,今日却变成了南浦云。
而且这棋局…很熟悉。
南浦云比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向子衡持黑子进攻。
向子衡没有多说,直接手持黑子便开始了攻击,其攻势比覃佑居然还要猛烈!
“师尊还未说是为何事呢。”向子衡下完一子,抬头问。
“为师之意是,让你和覃佑一起前往南海调查干瘪之尸这一事。”南浦云不紧不慢地将一白子放下后,止住向子衡的进攻。
“好。”向子衡微微点头,随后又持一子,纯黑无瑕的棋子就宛如腰间未开鞘的“诛光”一样,透露着杀气。
此棋子一放,棋局的形式再变,又重新杀意骤起,一枚枚的黑子,在这一刻像是一柄剑一样,架在了白子的脖颈上,再动一步便能见血。
南浦云哈哈一笑,道:“子衡你赢了,为师认输。”
“师傅,承让了。”向子衡微微一礼。
“弟子明日即刻启程。师尊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吗?”
“走吧,为师思考一些事情。”南浦云说完后,向子衡便准备起身离去。
“对了,破妄一剑,如何了?”
“回师尊,此剑已成,谢师尊挂念。”
“…”南浦云无话。
“那徒儿便先行离开了,师父早日休息。”
“嗯。”
南浦云目送向子衡离去。随后低头看着棋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退的杀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