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修远想扶起苏昭文,但苏昭文怎么也不肯起来,不住哭着求情。
高修远只好让两个壮小伙把苏昭文强行拉起来。
“怎么回事?”高修远问。
一个壮小伙回答:“昨晚我们一直守在苏家门外。这两人在院子里坐了一阵,就回房去了。”
另一个壮小伙接着说:“他们回房后,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吹熄了灯。”
前面那个壮小伙说:“灯熄了之后,房内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动静,我们还以为他们睡了。今早才知道他们出了事。”
“那,是怎么发现他们死了?”高修远追问。
苏昭文抹着眼泪说:“我早上起来,想着爹娘今日便要被押送去县城,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心里难过,因此过来看望他们。谁知……”
他哽咽着,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没有人怀疑他的话,所有人都认为,苏庆瑞和王氏是畏罪自杀。
这也能理解。
死在自己家里,至少还能落个全尸。
总比推去刑场,被人砍头好。
没有人把这事跟苏昭文联系到一起,除了吴老太。
吴老太不认识似的看着苏昭文,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孙子变得如此陌生。
昨晚,他对苏庆瑞和王氏所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他让他们去死的时候,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而现在,他却表现得没事人一般。
不,他不像没事人,他竟然能够表现得这般伤心难过。
不过,或许他是真的伤心了?毕竟这是他的爹娘,他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吧?
他应该还是有良心的。
吴老太转念一想,如此安慰自己。
苏昭文再度跪下求情:“村长,求求你了,别带他们走,别上报。杀人偿命,他们已经抵罪了。再说,苏明玥也没死,不是吗?”
高修远很纠结。
苏昭文说得挺有道理,被害者没死,害人者已自尽,这事其实可以了结了。
他也清楚,若是上报,会对苏昭文造成多大的影响。
可是,昨晚白无常说的话,他怎敢不听?
白无常明确说了,让他及时上报。
如果不听从,阎王爷生气了,会如何惩罚自己?
高修远打了个寒战,侧身避开苏昭文的跪拜。
“昭文,不是我不想帮你。昨晚白无常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恕我无能为力。”
他转向那几个壮小伙,吩咐说:“你们去找一辆马车,把这两人拉去县衙。苏家的人都带去,听候知县大人发落。”
说完,拂袖便要出去。
他不想再面对哭泣的苏昭文。
苏昭文见求情没用,猛地站起身,拉住高修远,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村长,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冷,高修远吃了一惊。
明明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说话语气怎么能这么可怕?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高修远问:“你想说什么?”
苏昭文说:“白无常的事,你觉得知县大人会相信吗?你觉得他会怎样看待你?村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高修远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苏昭文对这事这么上心。
以前,他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高修远望了眼躺在床上的两具尸体,心里陡然升起些许疑云。
这两人的确是自尽的,但当真跟苏昭文无关?
高修远的眼神也冷了下来,对苏昭文的同情消失了大半。
他严肃的语气说:“不论知县大人如何看待,我都会如实禀报。我说的是实话,我问心无愧。”
说到问心无愧几个字的时候,高修远盯紧了苏昭文的眼睛。
他从苏昭文的眼神当中看到了一丝慌乱。
他心里有了数。
到底还是个刚长大的孩子,心机没那么深沉。
很快,一辆马车被人赶来。
两具尸体被抬上了马车,苏家其余人也都被聚集到一起,跟在马车后面,向县衙走去。
苏昭文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反抗不了。
他从高修远身边走过时,恶狠狠盯了他一眼。
这点忙都不肯帮他是吗?
他记住了,这个仇,他迟早要报。
苏家人被押去县城时,苏明玥也准备出发了。
她作为受害人,自然是要到场的。
昨晚她向高修远保证过,今天一定会准时到县衙。
即使没这事,她也想去趟县城,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苏明玥放下筷子,推开碗,向张金花伸出手。
“什么?”张金花不明白她的意思。
苏明玥说:“你那个金镯子,借我用几天。”
张金花本能地护住了手腕。
昨天得回金镯子后,她就一直戴在手腕上。
自从娶了这个女人回家后,家里任何地方都不保险。
不论东西藏在哪,这个女人总有办法找到。
只有戴在自己手上,她才稍微有点安全感。
可这镯子还没戴热乎呢,这女人又想打它的主意?
“你用它干嘛?”
苏明玥耐心解释:“我要做生意赚钱,需要本钱。家里只有你这个金镯子值钱,能当点钱。你放心,等我做生意赚到钱,我肯定会把这个镯子赎回来,还给你的。”
苏明玥其实可以不用金镯子当本钱,她有系统商城呢。
但商城是见不得光的,她必须得有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本钱来源。
张金花仍然死死捂住自己的手腕。
“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别以为别人做生意能赚到钱,你也能。你老老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苏昭文挽了挽袖子。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别人?”
张金花立马怂了,乖乖把金镯子褪下来,给了苏明玥。
苏明玥满意地接过金镯子,转身出门。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带来的好处。
苏明玥走后,罗秀珠叹着气说:“娘,你的金镯子恐怕是要不回来了。”
张金花摆摆手说:“算了,那金镯子是她昨天要回来的,就当没有要回来过吧。”
说是这么说,眼圈儿却有些发红。
得而复失,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
吴水荷猜测说:“你们说,她会不会跑了,不回来了?娘的金镯子是我们家唯一值钱的东西,她卷跑了,还回来做什么?是吧?”
一家人都点头,神情都轻松了些。
“要是一个金镯子能换她不回来,我宁愿不要这个金镯子。”
“谢天谢地,我们总算要摆脱她了。”
走在路上的苏明玥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摸了摸鼻子,自语道:“我才刚出门,他们就想我了?还以为他们当真讨厌我呢。嗯,我得走快点,争取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