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景疏笑了声,倒是觉得这世事着实难料,兜兜转转却也都是熟悉之人。
“许久未见,义父依旧意气风发。”
匡岳望着谌景疏,伸出手,拍了拍肩膀,看了眼乐珠,欲言又止,眸中带着些许错愕,谌景疏知道他在想什么:“十五年,怎么偿还,还是要看她自己。”
“我知道,是我的错,把她遗落了,她怨我恨我也罢,谁知那卫老头子的女儿居然是匡某人的亲女……从头就开始错了。”
匡岳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看着不远处的妻子和乐珠,却不敢上前。
王氏见这一温馨阖家欢乐的场景,怒意更甚,可是一看见苏凤那双带着幽怨的双目以及匡岳对她的无视,她却只能跪在原地,眼泪狠狠砸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两个兄弟不愿母亲看到这幅场景,虽说王氏做错了太多太多,可她终究是养育了他们兄弟和卫岁安的母亲,他们将王氏拉起来,二猛将她背在背上,轻轻道:“娘,回家吧,我们回家。”
乐珠看了一眼三人的背影,心中总觉得莫名空落落的,苏凤听她说了她来此并且嫁给谌景疏的来龙去脉,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道:“乐珠,你同我们回去,你就是我们的女儿,我和你父亲也没有孩子,你受了这么大委屈……回去,好吗?”
恍惚中,乐珠好像回到了幼时,那时苏凤姨母和卫夫人刚刚义结金兰,可是听卫夫人说,苏姨母因为意外导致难以有孕,所以一直将她抱在怀里,说着什么:我的小囡囡,乖呀乖呀。
她一直将乐珠当做亲女儿一样对待,在乐珠去年及笄之时,他们夫妇二人正在江南购置布匹茶叶,可也唤人快马加鞭送了不少奇珍异宝送到卫府之中。
可是,乐珠出了这事,他们才刚知晓不久,苏凤一听这个消息便四处打探乐珠的消息,恰好到那天栩坊去打听,没想到歪打正着,遇到了王氏之子。
她拍了拍乐珠的衣裙,道:“长大了,漂亮了,到皇城喊你爹给你买好多衣裙,我们现在就走?”
乐珠笑着,拉着苏凤的手,道:“苏姨母,我有家啦。”
“什么?”
苏凤一愣,一直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她环视四周,不少村民都因为侍卫的驱赶回了家,她一眼望到马车后的匡岳,轻轻放开乐珠的手,拂了拂衣袖走过去。
“你们要不要解释一下乐珠的事情?”
匡岳一听苏凤不对劲的声音,一下子走到他旁边,捏捏她的肩膀,道:“娘子,你可记得他?”
苏凤抬眸,看了眼一直没有在意的布衣男子,旋即脸上的严厉就垮了下来。
“猫崽?”
谌景疏听到这个都快忘记的贱名,吐了口气,对苏凤抱手,道:“义母。”
乐珠跟在后面,一听到谌景疏的这个贱名,笑出了声,谌景疏抬眸,眼中带着威胁,看着乐珠,乐珠努努嘴,才有些惊讶起来,谌景疏到底是什么身份,苏姨母竟然是他的义母,他终究是不愿意说的。
乐珠见她以往唤匡姨夫的男人扭扭捏捏的看着她,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去喊他,她不像卫岁安,没有得到家中的关心,她并没有怨恨之类的意思,她对他微微颔首,道。
“父亲。”
“诶!”
匡岳一直都喜爱卫老贼的这个女儿,但是作为皇商,四处奔波,她自然是对他没有多少记忆与感情的,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没有怨恨他,他自然是开心的。
苏凤拽了下喜出望外的匡岳,看着谌景疏,问道:“猫崽,你和乐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虽然说是我义子,可乐珠住在如此地方,我自然是会带他走,你不愿回皇城,我也不会顾及你。”
她话说的重,但也没错,现在谌景疏在她看来,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普通人,自五年前他离开皇城,同谌炽断绝了父子关系,苏凤便觉着谌景疏当真难以克服失败之痛,一次失败便要远离皇城,她虽没有一直看着谌景疏长大,可一直都将他当做其他小辈的夸赞对象,小小年龄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只是因为那一次失败,便逃到这地方,她恼他。
“义母,乐珠是我妻,我尊重她,此事我只随乐珠之意。”
谌景疏望着乐珠,乐珠自然也看着他,她轻轻吐口气,她早已答应谌景疏的事她不会忘记,可是,如今不仅仅是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独自离开这弹丸之地,是因为苏妈妈,还是因为谌景疏?
她也不知道。
“苏姨母,不用担心乐珠,此地很好,乐珠很喜欢,苏妈妈和夫君待我也十分,皇城不是乐珠该在的地方,我若得了空会来看望您的。”
乐珠如是说,若是回去了,苏妈妈该多伤心,谌景疏这个臭家伙说不定也会不高兴,一天摆着个臭脸。
再者就是,她以何种身份回去,她这父亲与姨母不在意,可有心之人太多太多,即使是皇商,可是在重农抑商之下,觊觎二人家产的人定不在少数。
以及那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宁浔卿,他现在似乎转变成了另一个人,让人感到阴沉可怖,他上次的所举所动早就让乐珠心怀芥蒂,若是回了皇城,谁知道他会做出何事来。
她摆摆头,定定神,继续道:“我还要管着猫崽。”
“乐珠。”
谌景疏眉头一跳,语气无奈。
乐珠笑着小跑到他身边,苏凤看着这对璧人,倒是意外于谌景疏这个自小暴脾气的孩子对乐珠倒也看起来不错,毕竟不少人都知道以前的谌景疏是什么脾气,动都不动就喊打喊杀,在他十七八岁时匡岳逗他喊了他声猫崽,被他拔剑就要斗,最后还是被她拦下来的。
看样子,乐珠并不知道谌景疏的真实身份,就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皇城的一个不能提的名字,养在深闺里的乐珠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啊,最难牵扯到一起的二人,却有了最为亲密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