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宁浔卿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他舔了舔唇边的血迹,道:“她自是被你哄骗的,若是孤偏要抢走她,你如何阻拦。”
这句话的意思谌景疏很明白,他拍了拍衣袖,没有看他一眼道:“如今城中对太子殿下你的风评倒是不错,平镇西洲战乱,稳北边数十城池瘟疫,天子之位太子殿下可谓是唾手可得。”
宁浔卿最厌恶的便是谌景疏这副表情,平淡的,戴着一副面具,从来不会正眼看他,无论是幼时还是现在,谌景疏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蠢笨的小孩。
“乐珠只能是孤的,谌景疏,孤会杀了你。”
事实上谌景疏也确实如此想的,他早就不想踏足皇城中任何之事了,他不在乎外头对他任何的风言风语,以前的他早就死在那里寒夜里了,现在他不过是一介猎户。
他见宁浔卿慢慢站起来,靠近他,声音轻了些,阴沉沉的道:“你那皇城的那些事,若是叫她知晓了,你觉得她还会同你在一起?”
他威胁的意味明显,在谌景疏面前他永远不像在朝中那么泰然自若,他看不起现在的自己,可是,那又如何。
“贾文和毒而自省,太子殿下自幼学其谋略之法,不过东施效颦,我本以为太子殿下已经长大,却依然犹如三岁稚子,乐珠若是想要和你走,刚才便早已随你回去。”
两人一人如虎一人如豹,剑拔弩张,乐珠和苏妈妈站在窗子旁看着二人,乐珠心脏嘭嘭直跳,她握着苏妈妈的手,道:“苏妈妈,谌景疏他会没事吧……”
苏妈妈抿了抿嘴,刚刚有些慌张的心已经安然了下来,她拍拍乐珠的手背,笑道:“若是会出事,你不如看看谁刚刚被打飞出去了。”
“啊,也是。”
乐珠咬咬唇,宁浔卿不知为何突然来到这里同她说这些不害臊的话,自幼她只是把他当做阿六的哥哥,从未有逾矩之事,可如今却成了这幅局面,但庆幸的是宁浔卿应当没有拿自己的太子身份去压谌景疏,大抵不是因为他品行好,若是叫皇帝知晓了太子私自出宫同平民夺人,定是会重重的罚他。
旋即,乐珠也不想再让二人瞪眼下去了,她看了看苏妈妈,目光坚定,苏妈妈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道:“去吧,好孩子。”
她转身推门而出,径直走到谌景疏旁边,拉住了他的手,在场的二人都愣住了,宁浔卿看着那握着另一个男人手掌的手,怒意冲冲,喝道:“乐珠,你当真要如此作践自己,当初你的清高又去了哪里!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一直将乐珠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从她在两年前在树下帮他躲避皇后的搜寻时,她那时站在树前,他躲在树后,听她支开皇后的手下后松了一口气走到他旁边道:“太子哥哥,人已经走了,你快走吧。”
她的眼睛明亮,就连那天上挂着的星子都不如她,那一瞬间,看着她,他已认定,她便是他宁浔卿以后的太子妃以及皇后,无论后宫多少妃嫔,她只会是最尊贵的那一个。
可是,却被毁了,是卫家,是皇帝,是眼前这个他又恐惧又愤恨的谌景疏。
他只能走,若是旁人,若是平常人该多好,可偏偏是谌景疏。
他笑出了眼泪,手握剑锋,不管鲜血流出,乐珠蹙眉,他怎会变得如此偏执可怕,她不想过多纠缠,只是道:“表哥,你说再多辱没我之言也无甚作用,如今我是他妻,你莫要再来打扰了。”
她只能说此重话,她相信宁浔卿芯子还未焉坏,只要与他决绝,他应当就会离开,毕竟,太子的名号限制了他太多。
宁浔卿冷冷的收起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地上是一滴一滴的鲜血,顺着他离开的轨迹砸在地上。
春风不冷,吹在他的脸上却莫名的刺痛,手臂颤抖,他红了眼。
乐珠,谌景疏,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待宁浔卿走后,乐珠才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谌景疏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臂,她疼的喊了一声,谌景疏抬眼,道:“此事应当不要同他争论,顺着他的话来,他没有轻重,伤的只会是你。”
乐珠嘟囔道:“那他把我带走了我都不反抗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怎么说的,遇到这种人,拿簪子刺他,现在怎么改口了。”
见她牙尖嘴利,谌景疏只知道当时他刚到的时候心脏被狠狠捏紧,现在倒松了口气,他轻轻弹了下乐珠的脑门,道:“以前蠢,现在也蠢,凡事要以自己为大,我不是每分每刻都能护住你,知道吗?”
他狭长的黑眸看着乐珠,有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酝酿,乐珠笑着点头,心中甜滋滋的,道:“知道啦。”
回房间给她上了药,苏妈妈也心疼的直骂,那细白的胳膊那么大个手印,明日怕是会乌青大块。
乐珠笑眯眯的说没有大碍,待晚饭后服侍苏妈妈上榻后,乐珠回了房,清点谌景疏买回来的东西,在看到一堆物件下放着一个精致的陶瓷小盒,她拿起来,打开,里面水红色的膏体让乐珠有点移不开眼,这是口脂。
作为女郎,乐珠自然是喜爱梳妆打扮的,但自从来了此地,这些事都抛于脑后了,她握着口脂,走到外边,见谌景疏依靠着桃树看着天上的星星,缓步走到她旁边,还没等她开口,谌景疏便道:“不会挑,随便买的,不喜欢就丢了。”
“才不要!我很喜欢,谢谢你谌景疏!”
她很是开心,打开口脂,用指尖轻触,抹在唇瓣上。
“谌景疏,好看吗?”
皎洁的月光下,乐珠有些害羞的偏过头,唇瓣微红,明亮的眸半阖,似乎有些不习惯,谌景疏看着她。
他低下身,靠近她,四目相接,乐珠见他离自己这么近,羞的就要退后,谌景疏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见他靠近,乐珠一下子紧闭了双眼。
“笨,抹到下巴上了。”
粗糙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下巴,带走那抹微红,谌景疏放开了他,笑着到后院洗漱去了。
乐珠捂着脸,心里骂着谌景疏。
其实,谌景疏走到后院,看着指尖的微红,眸中带着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宠溺之意,他捂着胸口。
“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