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彩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眼眶红红的看着楚流徵,勾唇浅浅笑了一下,“有劳姐姐替我费心。”
见她不哭了,楚流徵舒了口气,“不费什么心思,听你日日这么咳,我都怕你咳坏嗓子。”
彩月将药包放回桌上,“这些药不便宜,姐姐只说用了多少钱,我如数还给姐姐。”
楚流徵默了默,想说不用还来着,就当她感谢彩月去长春宫报信了。
但相处这些日子,她也摸清了些彩月的性子,知道不要她的银子她反倒不自在,便道:“不过六钱银子,你先吃着,等吃好了再将药钱给我就是。”
彩月看着手里这药,照她这些日子买药的标准,知道肯定不止六钱。
不过她手里确实没多少积蓄了。
她暗暗记下楚流徵的这份体贴,从荷包里拿了六钱银子给她。
两人正说话,外面也传来说话声,还是一男一女,逐渐往这边靠近。
彩月走过去开门。
玉坠抬起手正要敲门,门突然被拉开,她还惊了一惊,瞧见是彩月才笑道:“刘太医来给流徵换药,我正巧遇见了,便领了回路。”
说着,她让出身后的刘太医来。
彩月对刘太医福了福身,侧身让开,“刘太医请进。”
刘太医也没多瞧她,背着药箱就进去了,若非彩月退得快,差点被药箱撞到。
她抿抿唇,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发出来。
玉坠轻轻拉了拉彩月的手,朝屋里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得去文华殿当值,你多盯着些。”
后宫众人皆知,这刘太医是荣贵妃的人。
楚流徵大闹华清宫一事已经在宫里传开,连累荣贵妃被关了禁闭,算是狠狠得罪了荣贵妃一回。这刘太医上门换药,暗暗包藏祸心也不一定。
彩月深知其中厉害,对玉坠点点头,“姐姐放心,这里有我。”
玉坠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有些许意外,只笑了一笑便赶去文华殿当值了。
若非今日的大朝会开得久了些,她连这会儿空闲也没有呢。
彩月转身进屋,门也不关了,还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得大开,保准儿里面发生什么事外边都看得见。
刘太医有些不满地瞧了她一眼,呵斥道:“病人不能见风,你将窗户推得这样开作甚?赶紧关上。”
彩月却只站着不动,“吴太医交待了,屋子里得多通风。”
这是拿吴太医来压他?
刘太医听得心中气恼,就要再骂彩月两句,楚流徵却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喊道:“疼!”
刘太医一惊,哪里还顾得上骂彩月,忙低头看向楚流徵的双手。
楚流徵嘴里呼痛,眼睛却朝彩月眨了眨,颇有些俏皮。
她明白彩月这样做是为了避嫌,毕竟太医不是太监,宫中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类事,谨慎些总是好的,以免给人落下话柄。
当然,此举也有提醒刘太医的意思。
光天化日之下,别想做什么手脚。
彩月原本板着一张脸,被楚流徵这么一逗,神色也柔和下来。
她抿抿唇角,也对楚流徵眨了眨眼。
刘太医低着头,专心替楚流徵换手上的药,倒是没瞧见两人之间的眼神官司。
楚流徵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原本就伤得重,再让黑不溜秋的药糊一凃,直接没眼看。
她赶紧别开眼,不看都疼,看到了便更觉得疼。
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见她不敢看,彩月便走过来,低头仔细盯着刘太医的动作瞧。
这担心刘太医弄鬼的想法不要表现得太明显。
刘太医怎么会看不出来?
当即心里就存了气,心道陛下都下令了,赶紧治好这宫女的手,还不许留疤,他岂会明知故犯?
再说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商讨了又商讨,斟酌了又斟酌,总算是写出合用的药方来。
若这宫女在他手里出了问题,那不啻于犯了众怒。即便事发后陛下能饶了他,太医院也没了他能待的位置。
骂人的话在嘴里滚了一遭,还是咽了回去。
罢了,只要还在宫里,生病就得找太医,迟早有这小宫女求上他的时候,届时他再清算今日之过也不迟。
他抬头看向楚流徵,叮嘱道:“姑娘的伤重,太医院集众位太医之力,已是用了最好的方子。以后早晚都有当值的太医过来给姑娘换药,姑娘切记不可私自换药,也不要磕着碰着,伤口莫要沾水,汤药一日三次不可断。晚些时候我再过来。”
“有劳刘太医。”楚流徵认真记下,“我不便起身,便不送刘太医了。”
刘太医收拾好药箱,“不必姑娘送,如今姑娘的手最为紧要,好生养着就是。”
彩月要送他出去,刘太医理都没理,背着药箱就走了。
彩月冲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忍不住想:
刘太医对楚流徵那般客气,对她却又是呵斥又是甩脸子的,是因为陛下看重楚流徵的缘故吗?
若陛下也看重她,是否这下巴快扬到天上去的太医也会对她毕恭毕敬,笑脸相迎呢?
这么一想便停不下来,直到听到楚流徵喊她才回过神来,过去关门。
*
文华殿。
周元德进殿禀报:“陛下,祝美人亲自炖了银耳雪梨羹送来,这会儿正在殿外候着呢,陛下见是不见?”
萧靖凡低着头,在方才和众臣商量好的出海人员名单上圈圈画画,闻言眼皮子都没抬,“让她回去。”
“那银耳雪梨羹?”
萧靖凡扫过祝洲这个名字,笔尖一顿,“东西留下。”
“唯。”周元德折身出去。
见他出来,抱着手炉的祝含玉立刻迎上去,“周公公,陛下可是宣我进去?”
周元德抱着拂尘,笑眯眯道:“美人的心意陛下已经知道了,但陛下这会儿忙于政务,没工夫同美人说话。美人且将东西留下,先回去吧。”
祝含玉脸上的笑立刻落了下去,难掩失望。
她转头看向采珠:“把食盒给周公公。”
周元德伸手接了,朝着祝含玉躬了躬身,“今日风大,美人还是快些回去吧,等陛下空闲了,自然会去看美人。”
祝含玉转头看了眼文华殿的门,见里面当真一点动静也无,这才失望地扶着采珠的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