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回国入学的刻意低调，只维持了短短一个周。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被唯一的闺蜜白霁月、狠狠嫌弃了。
但其实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在她自己。
大小姐没办法普通。
比起运动鞋，夏至更习惯精致的高跟鞋。
如果天天捂得严严实实的，夏至那双笔直的长腿、以及‘一个周三次精油护理’的润泽皮肤、脚上花了三个小时做的欧泊贴片美甲...
岂不是都浪费了？
于是，今天的夏至也是香香美美的。
她身上穿的裙子，是香家刚发布的明年夏季限定。
一改这个品牌以黑色白色为主的刻板优雅，罕见的鲜亮，低饱和的浅粉色，和淡淡的橘黄拼接，抢眼极了。
宽肩带的经典款式，裙摆刚好到膝盖。布料轻盈柔软，行走间裙摆像是在大腿跳舞，浪漫娇柔。
而她身旁的谢宁，单看穿着，普通的不能在普通。
纯黑色工装裤，纯白色的大t恤，脚上还穿着club里那双黑色军靴。
再加上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
谢宁看起来，好像是刚从老旧黑白电视机里爬出来似的。
此时，因为娇气的大小姐、从没走过这种黑漆漆的路，要身边的男人牵着她的手。
以谢宁的个性，竟然没拒绝，还立刻应了。
于是，只有黑白的世界里，一点一点的融进香艳，让冰冷瞬间升温。
*
谢宁将手机放回裤兜，他原本是要打开手电、帮夏至照路的。
但突然改变主意，觉得光线黑一点也挺好的。
等他故作淡定的、牵住夏至的手，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泛起直达心脏的酥麻。
脑中的想法变成了....
光线越黑越好。
这条巷子只是没有路灯，因为窄，光线被两边的楼遮掩严实，但路面并不脏。
夏至穿高跟鞋走着，也没有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让她慢慢放松下来。
往前走了几步，不知道从哪里跳下来一只猫。
“呀...”
夏至吓一跳，往谢宁身边躲。
两人原本隔了半米的距离，瞬间变成了零。
谢宁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抖，低声安抚，
“别怕，只是只猫。”
猫突然蹿出来，难道就不可怕吗？
大小姐控诉的仰头瞪谢宁，因为隔得近，谢宁将她的脸和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这么娇气啊...
虽然猫挺无辜的，但...算了。
谢宁摸出刚买的烟，朝那只猫扔了过去。
猫被吓到，两只发光的眼睛扫了两人一眼，贴着墙飞快蹿出去，消失不见。
*
两人继续往前走，但只是被猫吓了一下，夏至连牵手都觉得不够稳妥了。
她挨着谢宁，并没有要退回刚才距离的意思。
就这挨着走了几步，牵手的姿势，慢慢变成了挽住谢宁的手臂。
“大小姐...”
男人停下脚步，语气颇为无奈。
被夏至抱着的手臂，好像坏掉了一般，又麻又痒。
肌肉微微收紧，谢宁想抽回自己的手臂，却办不到....
夏至没注意到他的反常，急切的催促，
“快点走呀...出去再说...”
“好。”
谢宁绷着身体，继续往前。
他在脑中拼命自我灌输：挽住手臂这样的事，是很寻常的社交接触吧，不要多想。
但是脑子根本不听。
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夏至抱着的手臂上。
谢宁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双臂的温度...
感觉到随着步伐、她的皮肤和自己的皮肤、在轻轻的厮磨...
感觉到她胸襟衣裙的布料，精确到每一条纱线的经纬....
以及...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要疯。
*
“夏至，”
谢宁开口，打破属于他一个人的暧昧，他必须说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你担心我什么？”
“嗯？”
夏至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谢宁抿了抿唇，重复道，
“你刚刚说，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来...”
“这个啊...”
夏至低头想了想，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合适。
突然想起今天是八月十五，花好月圆的佳节。
她抬眼，见这条小巷已经快走完了，于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手臂忽然变得空落落的，谢宁睫毛轻轻一颤。
还好光线昏暗，夏至没看到他转瞬即逝的失落。
夏至加快步伐，越过谢宁往前，率先出了巷子。
她站在旧广场皎白的月光下，回过身来对谢宁盈盈一笑，
“谢宁，我担心今晚没人陪你，看月亮呀。”
...
谢宁没有过节的习惯，特别是中秋这样‘团圆’的节日。
十三也不过节，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再没有比欢庆佳节更无聊的事情了。
但夏至说要陪他看月亮，谢宁忽然很想看月亮。
他还在巷子里，还在黑暗里，看不见天空。
于是，谢宁看着眼前被月光笼罩的女人，觉得她比月亮好看多了。
“嗯，已经看到了。”
他说。
*
两人并肩往前，喷泉对面的小超市门口，居然还围坐着一群街坊邻居。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阿姨们精神这么好的吗？
她们原本在聊天，看到谢宁过来，瞬间停止，眼神灼灼的看过来。
谢宁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冷冷的扫了那边一眼，没有半点要打招呼的意思。
夏至也看过去，在一群穿睡衣的阿姨里，看到了自己的生活助理，丝丝。
丝丝也同时看到了夏至，扔了手里的冰棍，大步跑过来，
“妈呀，我亲爱的大小姐，大半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一边这样说，眼睛却在夏至和谢宁之间暧昧来回。
夏至嗔了她一眼，“丝丝姐，你们是在赏月吗？”
“哈哈，赏什么月哦！”
丝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都在等着看热闹呢~”
“看热闹？”
“嗯，”丝丝指向谢宁，“看他家的热闹。”
谢宁看了一眼自家方向，并没有开口问。
丝丝压低了声音解释，
“谢宁，你养母的老公回来了。听我妈说，就是当年抛弃你养母的那个...”
“然后还拖家带口的，老婆儿子、大包小包，跟搬家似的...”
“你和十三的脾气....大家都等着看你撵人呢....”
谢宁点了一下头，打断丝丝继续说下去。
“知道了，丝丝姐。”
他回头看向夏至，放轻声音，
“大小姐，谢谢你今晚陪我看月亮...就到这里吧，让丝丝开车送你回去。”
说完，大步朝弄堂走去。
*
夏至怎么可能放心。
谢宁就差把‘老子要回去砍死那个贱男人，再砍死他老婆儿子’一行字，写在脸上了。
“谢宁！”
她追上去，拉住谢宁的衣服下摆，
“你不要冲动...”
谢宁回头看她，眼神里全是阴翳。
叹了口气，他对夏至点了下头，
“大小姐，回去吧。”
挣开夏至的手，继续往前。
夏至却反应极快的，拉住了他的手。
“谢宁，不要理会那些卑鄙、肮脏的人，他们只会弄脏你、毁了你...”
“没关系的，别的都不重要...谢宁，你好好的，才最重要...”
...
别的都不重要，他才是重要。
“呵，”
男人忽然笑了。
他仰头，笑得有些感触，也掺杂着几分释然。
“知道了大小姐，”
谢宁转回身，忽然凑近夏至，对她意味深长的道，
“我也会乖的...”
...
...
半小时后，一路沉默、开车将夏至送到家的丝丝，终于问出了心中那个问题，
“亲爱的大小姐，你是....怎么.调.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