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主府。
经过十二日的急行军,李信终于回师并州,主持大局。
“公则,辛苦了!”主政大殿内,李信上前,将欲要行礼的郭图扶起。
他拍了拍郭总管的肩膀道:“一些琐事,交给手下人处理就好。”
“多注意休息保重身体,不必太过操劳,匈奴人交给我来处理...”
数十日的殚精竭力,似乎并没有消磨掉,大总管的精神。
他忧心忡忡,迫不及待的汇报工作:“主公,西河郡有徐晃将军重兵驻守,雁门关有黄绍驰援,匈奴人久攻不下必然退去,暂时无忧!”
“当前之虑乃是安内,我军连日征战不休,不但士兵疲敝,府库以及主公从洛阳带出来的粮草已经捉襟见肘...”
“而且多地田粮荒废在地,百姓已多有怨言,理应休养生息才是!”
“休养生息?”李信眉头一皱,心中不满:“匈奴人坏我大事,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怎能削吾心头之恨!”
“主公三思啊!”
郭图眼见他脾气上来了,只能苦口婆心劝慰道:“匈奴之事不急一时,不如先让青壮们回乡收割秋粮,安抚民心!”
“待仓禀富足,在行征伐之事也不迟....”
“嗯!”李信轻哼一声,没有正面回应,而是侧声问道:“我军在雁门苦战,长城武要各部军团在干什么?”
“难道匈奴寇关,肆虐百姓,他们便无动于衷?”
“这!”众人一时无言,最后还是逢纪上前解释道:“主公,北方王雄等部,主要防备的是中部鲜卑!”
“匈奴人属于内迁部族,有朝廷庇护,再加上我军占据并州名声不太好听,他们袖手旁观也算正常…”
其实何止匈奴,就连乌桓人也在陆续内迁,他们往日在北方劫掠,只要不是太过分,长城各边防军队大都睁眼闭眼。
因为匈奴乌桓这些,是朝廷重点招抚拉拢的对象,即使边防将士有心,也要忍着。
若不然,被政敌扣上一个,开罪友邦,破坏双边和谐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逢纪这名小机灵,亦上前开口道:“主公指望他们支援,还不如暂时隐忍,待兵精粮足...”
“到时,自可一战灭匈奴,定河套,掠其底蕴以滋身...”
“这!”李信踌躇,多名谋士劝说,这让他不由沉默,同时在心中思虑其中利弊。
并州这地界,是出了名的贫瘠之地,确实支撑不起,他三番五次的大战挥霍。
且冷兵器时代,行军打仗,粮草消耗严重异常。
士兵们平时在各地操练驻守,倒也没什么,然一旦战事开启,大军调动,便是十倍百倍的消耗。
此前夏军远赴渔阳,战线拉长,粮草运输,途中消耗不以量计。
往往一百斤粮食,运到目的地,所剩不足二十斤。
这还是因为,有着官道辅助,以及上谷这座桥头堡做战略缓冲。
及渔阳距离上谷相对较近的缘故,有事先屯粮做保,若不然消耗更厉害。
当初为什么想要速战速决,就是因为幽州纵深太广,像辽东玄菟等郡距离并州何止千里,恐怕粮草运到目的百不存一都是幸事。
战线拉长,还要防止敌人劫粮烧仓,其中消耗,不是一时半会能积攒起来的。
并州人口本就不多,大军征战还要征调青壮民夫,值此丰收季节,各地青壮劳力被抽调,秋收不保。
本该给李信交粮的这些人,却在持续消耗着府库中本就不多的存粮,让人烦躁...
“匈奴啊!”李信亦明白其中道理,但心中还是不甘,匈奴人坏自己大事,怎能轻易罢休。
老子辛辛苦苦,东征血战,半路险些被乌桓这群杂胡咬残,结果吊毛没捞到不说,还特娘的...
“踏踏!”正当众人不知如何劝慰之时,一名侍卫快步走了进来:“报,主公,匈奴使者求见!”
“什么!匈奴人擅起兵戈,竟然还有脸来求见!”
“咳,主公,见一见又有何妨!”
一直眯眸不语的贾诩突然出言,虽然他也反对继续出兵作战,但李信正在气头上,很难听得进劝谏之言,所以很明智的没有开口。
但此刻匈奴突然到访,息兵休养的机会,似乎来了!
因为,敌人,往往是最好的苦口良药,也最能让李屠夫头脑保持清醒...
李信面色不定,思虑一会,对着侍卫吩咐道:“召他们进来!”
“老子倒要看看,这些匈奴人想干什么!”
他心中气愤,还是决定见一见所谓的使者,看看他们卖的什么药。
收了自己好处,又跳出来坏自己好事,这他酿的是人干的事?
李信很想当面问问,你们是不是看老子好欺负?还是以为老子提不动刀了?
“踏踏!”脚步声响,不多时,便领着几名使者走了进来。
为首之人,是一名身高七尺的瘦弱文士,他在殿内上下打量,尤其是看到一旁的郭图时,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微微收敛心神,然后微微施礼道:“番邦使者田襄,拜见北侯!”
李信懒得与他们勾心斗角,直言质问道:“你我双方今势如水火,使者所为何来?”
“奉吾王令,为两军和平,拜见北侯!”
“和平?”四周将士闻言瞬间暴起,怒斥道:“匈奴擅自挑起战火,和敢言和平!”
“在我等地盘上撒了野,就想走?”
“真当我军好欺负....”
“诸位且听吾言!”
田襄无视众人愤语,朗声道:“如今吾王举族来贺,难道北侯就不愿真心款待一二?真的希望继续打下去?”
“河套有民众三千万,我王控弦之士百万众,屯兵雁门关外....”
“此番,只为恭贺侯爷,拿下并州,为邻里贺...”
田襄夸大其词,为了恫吓李屠夫,甚至搬出百万勇士,想让对方服软。
其实匈奴人也是色厉内荏,李屠夫回师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于夫罗耳目。
他们知道,再想攻下并州,基本没希望了。
但是各部族勇士,随军出征,好不容易聚集在一起,不能白跑一趟。
要知道,以匈奴人散落四方的部落社会形式,想要将各族勇士集结起来,可不容易。
他们的军队调动,比朝廷还要困难,还要来的散漫。
所以于夫罗,在心中权衡一番,便派遣谋士前来谈判。
毕竟大军好容易汇聚在一起,自然希望借此机会多捞一些好处,能讹诈一点是一点。
且李屠夫是出了名的富裕阔绰,随便露点东西,便足够百万族人吃上十顿饱饭了。
为了族人多顿饱饭,于夫罗也乐于,费点精力。
而田襄更是有能力的人杰,为了虚张声势,更是张口闭口百万众,直唬得众人一愣愣的。
“控弦之士百万众?”李信神色严肃,好似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他一反之前主战常态,低声道:“并州疲敝,人口尚不及匈奴十分之一,还没有于夫罗麾下军队多...”
“吾等兄弟,也早就过够了打打杀杀,提心吊胆的日子,自然希望和平...”
李信说道这里,一脸唏嘘道:“只是我等想要止戈,想要安稳的享福,但不知你家大王,如何才肯罢兵?”
田襄闻言,高声笑道:“吾家大王劳师远来,三百万大军屯于关前,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只要北侯愿意割让西河定襄雁门三郡,慰族中勇士,立即退兵!”
“狂妄!”殿中众将情绪瞬间炸裂,周仓更是按刀上前:“放肆,并州之地乃吾等安身立命之本,汝等安敢窥伺!”
“主公,割地之事万万不可,吾等愿领兵与匈奴人决一死战...”
臧霸昌豨等人,亦是一个个怒目而视,似要活撕了眼前狂徒。
并州乃是兄弟们流血牺牲,打下来的安身立命之所,旁人安敢窥伺,更何况还是匈奴这些胡虏。
这触碰到了夏军的逆鳞,有道是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
并州虽然不是祖宗留给他们的,但夏军流的血,却是实实在在的。
众人怒火汹涌,恨不得当场斩了这群使者,以示决战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