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郑律成来到延安的一条商业街上。这里店铺林立,人来人往。有军人,有老百姓,也有干部,农民和商人。有牵着骡马的,有赶车挑担的,这里有饭店,杂货铺,粮店,客栈,旅馆,理发店,还有邮电所等。偶尔走过一队八路军战士,抗大学员队伍,整齐的军容,歌声嘹亮,郑律成被这种气氛感染……街上到处是革命的标语口号,洋溢着平等和谐的空气,郑律成像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郑律成来到抗日军政大学门口。马上就听到校园里传出《抗大校歌》等歌声。
郑律成停下来听了听,走向门口的警卫战士。郑律成把成校长写的介绍信拿出来给卫兵看……
几百人的队伍整齐站在操场上,每一方队前面都有指挥唱歌的干部,有的队伍在唱《抗大校歌》,有的队伍唱《大刀进行曲》……而另一支女学员较多的队伍在唱《五月的鲜花》,此起彼伏,声势浩荡,郑律成第一次见到这种拉歌的场面,激动不已……
在有女学员的队伍里,出现了丁雪松的身影。丁雪松站在队伍最前面指挥唱歌,她的指挥别具一格,有点像打鼓。但她指挥的很认真,学员们唱的更认真,队伍中看到了田芳。
郑律成被女学员们的歌声吸引了,更吸引他眼球的是,站在队伍前认真严肃地指挥唱歌的女生队队长丁雪松。
郑律成不由自主地走到女生队的后面,透过队伍的缝隙,观察那位指挥唱歌的女队长……
郑律成看着看着,竟被她的指挥手势逗笑了。这时歌声停止。每个队的队长高喊:“下课,解散……”
学员们三三两两离开操场……郑律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丁雪松。这时丁雪松和田芳正好从郑律成身边走过,郑律成走上去:“哎,同学,你的指挥手势有些问题。”
丁雪松和田芳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生吓了一跳。
丁雪松:“你说什么?”
郑律成认真的说道:“你刚才指挥唱歌的手势有些问题,节奏不对……”
田芳毫不客气:“你是谁啊?我们丁队长是全校指挥最棒的,不懂就别胡说八道……”
丁雪松:“你不是我们抗大的吧?”
郑律成一愣:“……我是陕公的。”
田芳:“哼,我说呢,管得也太宽了吧。”
画外传来喊声:“丁雪松,田芳,你俩过来一下。”
丁雪松答应了一声,两人瞬间在郑律成面前消失……郑律成好像被人迎头一棒,半张嘴,久无言,只留下一个清晰声音,丁雪松。
郑律成想起自己的任务,拿起手中的条子看了看。一位教员夹着书籍教案从郑律成身后走过去,匆匆前行……
郑律成追上去:“同志,请问,我想找罗瑞卿教育长……”
教员突然停了下来,但没有马上回身答话。这一反常举动也让郑律成一怔。由于教员是背身,穿着一样的八路军灰布军装,看不出什么特色,但背在后面的双手握的教案有些特别,吸引了郑律成的目光。
郑律成的视线向下移动。教员手中的教案是《日本语初级教程》
郑律成诧异……教员此时慢慢转过身来……郑律成视线抬起,大惊。
郑律成:“我听着就像你的声音。”
郑律成惊叫起来:“靳山大哥。”
靳山也兴奋地说道:“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郑律成十分惊讶:“靳山大哥,你在抗大吗?”
靳山:“是啊,我现在就在抗大当教授。”
郑律成:“在抗大当教授?”
靳山:“你现在是……”
郑律成:“我在陕公上学。校长让我来找罗教育长,请他帮忙借些歌曲资料,成校长让我教唱歌。”
靳山:“好啊,教唱歌是你的专长。找罗瑞卿同志是吧,我领你去……”
延安抗大,女生队宿舍窑洞,丁雪松走进窑洞,把军帽摘下来,又拿起一面小镜子照着整理头发,然后走到简易木桌前看书……
田芳轻轻推门,闪进来一半,轻声地说道:“报告队长。”
丁雪松反倒吓了一跳:“报告就报告吧,还悄声细语的,让人不适应。”
田芳走进来,带着讨好的口吻:“队长同志。”
丁雪松:“行了,在屋里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嘛。”
田芳坐到炕沿上:“哎,你说刚才那个陕公的是不是有点神经病啊?”
丁雪松诧异:“陕公?谁是陕公的?”
田芳:“就是刚才那个神经病。”
丁雪松一时还没想起来:“你说的是谁呀,什么神经病不神经病的。”
田芳:“就是刚才说你打拍子不对的那个。”
丁雪松:“哦,你说是那个陕公的,是有点病。你来一定有事?”
田芳笑笑:“那是。我一会请两个小时假啊。”
丁雪松:“去见你的那位范德明?”
田芳点点头:“你说他凭什么管到咱们抗大来了,他懂什么是指挥啊……”
丁雪松:“哎,你是说范德明呢,还是说那个……神经病呢?”
田芳:“当然是那个神经病了。”
丁雪松:“可你这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田芳:“雪松,我不是吹捧你,你真的很棒的。你指挥的时候让人有一种力量感,你没看见我唱歌的时候都有些要流泪了。”
丁雪松笑起来:“你至于嘛。哎,你是不是也神经了,怎么没完没了总是提那个陕公的?哎,范德明现在怎么样了,工作还是读书?”
田芳叹了一口气:“怎么说呢,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不满意,行了,我都不愿说他了。下回我再见了那个陕公的神经病,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丁雪松:“你怎么又跑题了。好,给你一个半小时,吃过晚饭去。”
田芳:“哎呀,他就是叫我陪他吃晚饭的……”
延安宝塔山下,延河滩,郑律成和靳山走着说着……郑律成手里拿着一摞歌曲资料说道:“我觉得延安的空气太好了。”
靳山:“怎么好?”
郑律成:“自由。想唱革命歌曲就可以放开嗓门地唱。我一路走来,到处都能听到歌声,笑声。这里的人们脸上看不到恐惧,街上看不到乞丐,见不到阿飞,也没有娼妓,人们脸上都挂着自信的笑容,是那样的和蔼可亲……还有……”
靳山:“还有什么?”
郑律成:“生活得很充实。”
靳山笑笑:“这里的生活怎么能跟南京、上海相比呢。”
郑律成:“不,延安曾经是我梦想过的地方。当初我没去考黄埔军校,后来,又谢绝了克利诺娃教授,放弃去意大利罗马音乐学院学声乐的机会,就是想去寻找一处天堂般的地方,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延安的生活就是我需的那种生活,空气自由,思想自由,歌唱自由,创作自由。”
郑律成:“靳山大哥,你还回上海南京吗?”
靳山:“我来延安原来是要办两件事情。一是希望能恢复我的中共党员的党籍;另外,再帮助李奎光和朴建雄领导的“朝鲜民族同盟”跟中国共产党建立起关系,希望与中共领导的抗日武装一起参加抗战斗争。”
郑律成:“办完了吗?”
靳山摇摇头:“目前组织关系还不能恢复,还需要等一段时间。”
郑律成:“那第二件事情……”
靳山:“因为党籍还没恢复,第二件事情就不太好谈了,我在等候上级的决定。组织上根据我的特长,暂时安排我到抗日军政大学来当教授,主讲日本经济学和物理学、化学、日本语和朝鲜语。”
郑律成:“武亭同志是在延安吗?”
靳山:“在延安,武亭同志原来在红军总部作战科当科长,最近他又被任命为八路军炮团的团长,由彭德怀副司令员直接指挥。”
听说武亭在延安,郑律成十分高兴:“我很想能见到他。”
靳山说:“武亭同志有作战任务,在延安的时间很少,一般都是跟随八路军总部活动。哦,对了,有一位叫徐辉的,原来是张学良部队的警卫营的连指导员,参加过西安事变的抓蒋行动,现在是延安西北青年救国会的执行委员,有机会你认识一下,他是朝鲜人。”
郑律成:“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