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的房间内,雷横拍案而起,低吼道:“哥哥,他人的善意是有限的,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是永远!”
“你我纵然兵败回县,最多也就是一个作战不力的罪责,但是一旦入伙,那就是一辈子的污名。”
朱仝心想的是就算是被陷大狱,过个一年半载逢上大赦,就还能重为良民,怎么也比做一辈子的强人要强。
雷横冷笑道:“领军主将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偏我二人逃出生天,还不止一次,只怕知县大人已经将我们与梁山挂钩。
若不是他再过几个月就会调任他处,不想生事,你我早就在身陷牢狱了,哪还有今日?”
朱仝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本就是郓城县的富户,宁愿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愿提心吊胆做强人。
雷横见朱仝沉默不语,继续道:“刚刚哥哥拦住我不让我说,现在没了外人,我就继续说下去。
梁山而今何以壮大?这里的头领有多少是曾经的宋廷官员,他们的职位不比我们我们高?武艺不比我们精湛?
放着好好的官员不做?为什么入伙做强人?还不是朝廷容不下他们!当朝官家一心求道,自号道君皇帝,朝政由童贯,蔡京,高俅等奸佞把持,哪还有我们的出头之日。”
朱仝闭上双目,知雷横心意已定,长叹道:“雷横兄弟不必再说,纵然如此,某也不会屈身事贼。”
雷横气不打一处来,冷冷丢下一句:“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随即推门离去。
朱仝轻声喃喃道:“雷横兄弟何时能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果然有人在背后做推手,我二人也不过是中上之姿,怎地就偏偏看上我们了。”
他想不明白,但也不会入伙,在他看来宋廷还没有到大厦将倾的地步,水泊梁山未必就能挡住接下来朝廷的征剿。
“且让某拭目以待吧,只是劝不动雷横兄弟,只怕这次他是铁了心要入伙了。”
灯息,人眠。
雷横的房间内,久候多时的王伦问道:“雷横兄弟可曾劝动朱仝兄弟?”
“唉!我那哥哥心性坚凝,轻易不会改变,但我已决心入伙梁山,还请梁山的兄弟能下山入郓城县将我老母亲接上山来。”雷横正是被王伦说动了入伙的心思。
“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王伦的这两句话一直在雷横脑中打转。
他自诩一身武艺不凡,但却只能屈居一县步军都头,毫无进身之阶,早就待够了官场。
雷横不似朱仝,家底殷实。他是铁匠出身,也曾做过杀猪放赌的生意,虽然仗义,但也有贪财的小毛病,但他同时还是一个大孝子,只想老母亲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知悉秦明,花荣,黄信等人也投靠梁山之后,他已经有些动摇,再经王伦的劝说,他彻底定下了入伙梁山的心思。
王伦扬声道:“雷横兄弟放心,令堂我们会尽快着人请上山来,绝不会让她老人家受到任何伤害。”
“多谢!”
时光荏苒,一切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张清,龚旺,丁得孙,雷横四人同意入伙梁山,而后便是梁山卫头领时迁亲自带队将雷横的母亲接上了梁山。
第三日,鲁智深,史进,邓元觉三人率队从济州府城回来,虽然并未请回萧让,金大坚二人,但是打破府衙,清缴恶绅十几户,打开粮仓,共得银钱三百一十九万贯,粮草七十多万石。
“哥哥,开粮仓之时,洒家私自令将士们将一部分粮食分给了城中的百姓,回来的途中亦分发出去不少。”鲁智深坦言道。
柴进笑道:“这是好事,这些粮仓之中的粮食本就是取之于民,而今用之于民理所当然,朝廷不管底层百姓的死活,咱们要管,不然咱们这面替天行道的旗帜不是白立了。”
“哥哥所言极是!前贤圣人曾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当今宋廷一味的增加苛捐杂税,压榨底层百姓,朝廷之舟更是千疮百孔,早晚必将倾覆。”王伦振声道。
其他兄弟也都十分认可鲁智深分粮一事,如果是他们行事,也会和鲁智深一样的操作,这都是独龙冈分粮一事带来的影响。
第四日,秦明与林冲两队人马分别从东平府和东昌府返回。无论是知府程万里还是紫髯伯皇甫端都不愿上梁山,但是如何能难住秦明与林冲,两人直接将他们绑了回来。
东平府收缴银钱二百三十万贯,粮草九十多万石;东昌府收缴银钱一百九十多万贯,粮草六十多万石。
两人做主之下同样选择了赈济百姓,为梁山赢得了好名声。
紫髯伯皇甫端交由张清迎接,程万里自然是他的女儿程婉儿亲自相迎,柴进早早就告知了程婉儿将她父亲接上山一事。
“阿爹!你就别怨柴大哥了,他也是为你好!府城被破,银库粮仓被洗劫一空,你身为一州主事必将担责,女儿不想你被陷大狱,才同意接你上山的。”程婉儿挽着程万里的胳膊娇声道。
程万里铁青着脸道:“你真是爹的好女儿!”
程夫人在一旁道:“好了,既来之则安之。你平常不也常常打听梁山的消息,还对他们的行事赞誉有加,总说多一些这样的强人反而是好事。”
程万里瞪着自家夫人,没想到她就这么把自己的老底揭开来,似这样的言语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尽是攻讦他的理由。
柴进给程婉儿使了个眼色,程婉儿立刻会意。将自己的家人引到自己的小屋之中,指着旁边的几间新布置出来的房子道:“柴大哥,考虑到咱们家眷众多,特意多准备了几间房子。”
程夫人低声道:“婉儿,你和娘实话说,你和那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程万里不由地竖起耳朵,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想她过得好,不然也不会放任她只身来到这水泊梁山。
程婉儿脸色微红道:“娘!我们都很守规矩的。”
“你爹曾说此人有潜龙之姿,观其行事,处世,志向不小,有席卷天下的野心。他以后的女人绝对不会少了,你可要抓紧。”程夫人低声道。
房间内只有他们三人,说话倒也没那么多忌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