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零八年六月二十七日,不奴部的人数达到一千二百零九人。
他们的战马数量达到四千四百匹,牛二百八十头,大车一百六十辆,粮食现在足够他们吃上一个半月。
现在他们拥有大量的武器和皮甲,唯一缺少的就是男性战士。
这一次战斗,爬上木板的男性投矛手牺牲的最多,达到了六十人,这让本来拥有三百五十人男性战士的数量,缩减到了两百九十人。
工匠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匈奴人切掉了他们右手的大拇指,他们拿不了单手武器。
要重新训练左手,一般人基本做不到,除非是大毅力之人。
他们休整了一天,六月二十九日,他们踏上向北的旅程,那里是咸海的方向,那里有乌孙部的族人。
他们离开一天后,一支由三百匈奴骑兵,三十辆牛车组成的补给队伍,抵达了那片丘陵,他们是这个匈奴部族的补给队伍。
在挖掘开全是尸体的低洼地,匈奴骑兵脸色巨变,他们沿路快速返回,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部落和王庭。
六天后,不奴部终于抵达了咸海的南面,斥候带来了消息,他们已经碰到了乌孙的斥候,双方已经交换了信息。
乌孙斥候告诉他们,只要再向北走五十里,就能看到乌孙联军的营地。
所有人都很高兴,大家终于把心放下,解忧部更是下午就派出一队斥候,一骑三马,以最快的速度,去联系自己的部族。
这天夜里,他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有乌孙的老者甚至拿出了胡琴和手鼓,为那些跳舞的男女伴奏。
在众人的欢笑声和简单欢快的乐曲中,袁华对崔叔说,“崔叔,汇合乌孙部,应该有机会回去大汉了。”
崔力笑了,袁华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笑过了,这一刻,崔叔一定很高兴。
可凌晨时分,派去解忧部的族人突然返回了,他还带着另外十个解忧部族人,他们是在半路上相遇的。
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乌孙部把不奴部卖了!
“把我们卖了?”,袁华不理解。
刘玉则焦急的问那几个来报信的族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族人愤怒的说道,“匈奴人说,要乌孙部交出你们,才会退兵!说是有一个匈奴的贵族,死在你们手里。”
“乌孙部怎么说?”,刘玉的脸色苍白。
“族长召开乌孙大会,投票的结果,是把你们的位置告诉匈奴人,让匈奴人自己解决!”,解忧部族人愤恨的说道。
刘玉再问,“我们解忧部的族长怎么说的?”
族人说道,“族长让我们来告诉你,别回去,赶快跑!向西北边跑。他说,东面全是匈奴人,让你们去阿兰人的地方,阿兰人和匈奴有血仇,不会放匈奴人进去。”
篝火在烈烈燃烧,干柴发出噼啪的声音,所有人都在沉默。。。
老阿拉什叹息道,“匈奴人在这片北地还是这样的霸道!”
袁华则毫不犹豫的站起来,他对刘玉说,“击鼓召集所有族人,我有话说!”
鼓声隆隆,所有人都起来,聚集到营地的中央,袁华让他们坐下,让刘玉翻译他说的话。
他说道,“乌孙部族大会,把我们的位置告诉了匈奴人。现在匈奴人可能已经出发,我们将往西北边迁徙,愿意跟我们走的,马上收拾行囊,我们将在半个小时内出发。不愿意走的,可以带着十天粮食和两匹马离开。请你们立刻做出选择,我们没有时间!”
刘玉将这些翻译给这些人,袁华等了一会,见无人站起来,就再次问道,“我再问一次,有没有人要走?”
还是,没有任何人站起来!
袁华向着所有人作揖道,“从此,不奴部就是一个整体,生生死死,大家在一起!永不为奴!”
刘玉将他的话,说给所有人听。
大家都齐声回答,“生死在一起!永不为奴!”
解忧族的那十个族人着急了,走出来对着刘玉说道,“族长说了,女官要回去的,解忧部不能没有懂的汉文和耕作的女官。”
刘玉不说话,她走到三位年龄比较大的女官面前,向她们拜倒,说道,“解忧部拜托三位了!”
三位年龄大一些的女官,将她扶起,说道,“刘玉,请放心,我们会认真教导解忧部的下一代!”
刘玉又问刘行,“你们呢?”
刘行躬身作揖道,“我们是您的护卫,一生都追随您的步伐!”
于是,半个小时后,不奴部向着西北而去,而十名解忧部的骑兵带着三位女官回去部族。
这一夜,匈奴人并没有出兵。
其实匈奴王在等,他在等乌孙部有人来求情,等乌孙部拿出更多的赔偿。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大贵族死了,他很希望这些大贵族全都死光。
可第二天,一个白日过去,乌孙部都没有来人,他变得被动。
无论如何,一个贵族死亡,他都必须给这些贵族一个交代,要么是财富,要么就是生命!
他在傍晚时分,问这些贵族,“你们谁愿意去取了,那些不奴族人的生命,把他们首领的头颅带给我?”
大帐里,三个贵族站起来说道,“我等愿意为王争战!”
匈奴王微笑,指着那个年龄最年轻的说道,“其靡,你去吧!”
其靡单手抚胸,说道,“尊王命!”
三千匈奴骑兵,两千奴隶出发,浩浩荡荡的向着西边而去。
上百名乌孙人的斥候军,就在北边看着,他们都很愤怒,手把刀柄捏的咯吱作响。
可是,乌孙的贵族已经腐朽,无人愿意为勇士而战!
有人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解救乌孙人,他们和匈奴战斗,为什么要放弃他们?”
也有人喊道,“今天是他们,明天又是谁?”
为首的百夫长,拔出战刀,对着身后的百名战士说道,“跟我回去,我倒要问问部族大会,明天会是那个部族?会是谁?”
沿途,其他的部队碰到他们,也拔马,跟着他们回去大营,这一下,犹如溪水汇聚成河流,又如河流汇聚成海。
这一条一路有一百里,一百人的队伍渐渐汇聚了近万人,各个部族都有,他们杀气腾腾的冲向营地。
整个乌孙部都被震动了,号角连连,鼓声阵阵,上百个乌孙贵族走出自己的帐篷,看到远处的烟尘,滚滚而来。
一队千人的重骑兵,在营寨门口拦住乌孙战士,为首的将领指着年轻战士问道,“乞力,你们要做什么?是要造反吗?”
乞力下马,单手抚胸向将领说道,“可彦,万夫长大人,我们不是要造反,我们只是想问问部落大会,今天我们出卖了不奴部,明天还要出卖哪个部落?”
身后的年轻战士,全部都在高声大喊道,“明天是哪个部落?”
可彦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里有着欣赏,但作为万夫长,军规必须遵守,他指着大帐外的大鼓说道,“你可知道,击鼓问帐,要挨五十皮鞭?”
乞力站起身,身形挺拔如同青松,双眼清澈的看着万夫长,严肃的说道,“乌孙战士,无怕死之人!”
然后,他转身,大声问身后的士兵,“若是我被抽死,尔等可敢击鼓问帐?”
士兵齐声大喊,“问帐,问帐,问帐”。
上万人齐声大喊,声震草原,很多营地里的年轻人也跟着喊,他们很多人的家人都死于匈奴之手,早已愤怒无比。
这一日,乞力先被抽昏。
可一个又一个战士,走上前,拿起乞力用过的鼓槌,不断击鼓。他们,一个又一个被抽晕当场,连续被抽晕三百人,连执行鞭刑之人,都换了三十人。
第三十一个执鞭者,也扔掉鞭子,在数万人的注视下,走上前去,拿过那把掉落在地上的鼓槌,将那面击鼓狠狠击破。。。
围观数万乌孙部族民,高声喊道,“今日不奴,明日何人?”
大帐之内,那些主战派的首领,一个接一个站起来,走出帐外和所有人在一起,齐声质问乌孙部落大会,“今日不奴,明日何人?”
听到消息,大营之外,越来越多的战士,从各个地方汇聚过来。他们策马奔腾,也在这一刻听到了部族内部那巨大的山呼海啸,原本死都不怕,这一刻心如死灰的他们,也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有千户长高喊,“随我击鼓问帐”,上千战士逐一拔刀,大声喊道,“愿击鼓问帐”。
草原只佩服勇者,越来越多的千夫长都在咆哮,草原上,拔刀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刻,就算不愿意打仗的将领,也不得不拔刀,这一刻,乌孙再容不下懦夫,谁再不拔刀,必死于身后的刀下!
第二日,乌孙再次对匈奴宣战,攻击之猛,战斗之英勇,已百年未见!
他们居然,把匈奴狼骑打的节节败退,匈奴骑兵最后只能退入大营,做战略防御。
而这一刻,可彦万夫长正对着三百名刚刚醒来的战士们训话,“你等可知,作为带头之人,难有容身之处?”
众人皆是黯然,可唯独乞力,跪坐如铁般笔直,他说,“我等无愧于乌孙!”
可彦很高兴,但他并没有任何表情,而是开口说道,“我现在给你们一道命令!”
三百乌孙战士俯身听令。
可彦说道,“我命你们去寻找不奴部,用生命保护他们的安全。现在乌孙正与匈奴来战,战力并不充足。这是我能够给予他们最大的支持,尔等可愿?”
三百战士大声说道,“我等愿往!”
可彦不再废话,他站起来,对乞力说道,“你来带队,武器,干粮,战马,就在帐外,即刻出发!另外,解忧部派出了十名斥候,他们知道不奴部最后的落脚点,他们也将与你们同去!”
乞力站起来,用手抚胸,大声说道,“必不负万夫长所托!”
可彦哈哈大笑,走出帐外。
三百一十名乌孙战士,甲胄在身,背上弓刀,将干粮和饮水放在马背之上,一人三马,朝着西北疾驰而去。